众所周知，大楚的文武不和，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意见不和，先吵上几句再说，说不过直接动手，一月朝会总有那么几日，朝中大臣散朝后被抬着出宫门。如今出现一个双方都很满意的人，还真是少见。
宴会进行过半，燕南有些微醺，悄悄起身出了大殿，想吹吹风醒醒酒。
方子恒站在身旁陪着，见四周无人，高兴地说道：“大人果然神机妙算，这半月的功夫没白费。”
燕南捏了捏眉心，道：“这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今日可有不少贵女献艺，可有喜欢的？”
方子恒脸色一红，赧然地说道：“这些小姐都是高官之女，真正的千金小姐，又怎是标下能肖想的，大人别寻标下开心了。”
“我并未寻你开心。”燕南看着方子恒，认真地说道：“子恒，你与我相处八载，我早已将你视为至亲，只要你喜欢，我定想方设法成全你。”
方子恒心下感动，竟没出息地红了眼眶，道：“大人，子恒也早将您视为至亲，此生只愿追随您左右，不想其他。”
燕南看了他良久，不禁叹了口气，道：“真是个傻子。”
“将军有此忠心的手下，应当高兴才是。”
声音从身后响起，燕南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懊恼，果然喝酒误事，居然有人接近都未曾察觉。她转过身，看向身后来人，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公主。”
“将军不必多礼，应当是离儿向您行礼才是，若不是将军在边关征战，又怎会有如今的太平盛世。”楚离说着微微福了福身。
“公主千万不可。您是君，怎能与臣行礼，微臣受不起。”燕南慌忙让开，不受楚离的礼。
即便是官位再高，也不过是皇家豢养的下人，想要活的长久就要牢记这一点。
“将军说的是，是离儿任性了，还请将军见谅。”
“公主言重，微臣不敢。”燕南距离楚离三步之距，目光微垂，始终恪守为臣之本分。
楚离看着她，眼底噙着笑意，道：“离儿常听父皇讲起边关战事，对将军也是仰慕已久，只是将军常年征战在外，离儿不能得见，今日能见将军，也算得偿所愿。”
“公主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楚离说一句，燕南回一句，礼数做足，让人挑不出毛病。只是在楚离看来，燕南似是刻意与她疏远，若是换做其他人，她这样放下身段，早就感激涕零了。许是燕南太过年轻，让楚离忘记了她不是那些官宦家的公子小姐，而是官居一品的大臣。
许是自尊心作祟，燕南越是与她保持距离，楚离越是想与她亲近，索性直接问道：“将军镇守边关十载，不知可有妻妾？”
燕南被问的一怔，低垂的眼底闪过警惕，道：“回公主，微臣还未娶妻。”
楚离的美眸亮了亮，看燕南的表情越发柔和，身为公主，楚离自小便明白，她的婚事由不得自己，早晚会成为楚江拉拢朝臣的工具。早两年她便已及笄，若在普通人家，应该已嫁做人妇，可她的婚事却悬而未决，楚离明白楚江在权衡利弊。燕南此次被召入京，原本大家都不看好，谁知结果竟出乎意料，今日的擢升，便是楚江要拉拢燕南的信号。更何况燕南不仅长得好，还无妻室，更没有公婆要侍候，是目前最佳择婿人选，她得早早谋划，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燕南见楚离出神，道：“公主，宴会还在继续，微臣不敢逗留，先行告辞。”
楚离回神，道：“正好离儿也该回去了，便与将军一起吧。”
“是，公主请。”燕南侧身，让楚离先行。
楚离朝她温柔的笑了笑，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燕南在她转身的瞬间，微微蹙了蹙眉头，随即恢复平静，不远不近地跟在楚离身后，待楚离进殿时，燕南顿住脚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一直跟在身旁的方子恒，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大人，公主似乎对您有意……”
“慎言！”燕南的眉头皱紧，道：“这种话以后便烂在肚子里。”
方子恒心里一紧，连忙应声道：“是，大人，标下铭记。”
燕南等了一会儿，刚想进入大殿，便看到楚萧从殿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内侍。燕南连忙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王爷。”
楚萧看了看燕南，淡淡地说道：“将军免礼。”
“多谢王爷。”
楚萧越过燕南，朝着殿外走去。
燕南转头看去，发现地上掉了一个香囊，她走到近前，将香囊捡起，扬声叫道：“景王殿下。”
楚萧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燕南，眉头微蹙，似是对燕南叫住他有些不悦。
燕南走到近前，将手中的香囊递了过去，道：“王爷，这可是您的香囊？”
楚萧垂眸看了看，接过香囊，缓声说道：“多谢将军。”
忽而一阵风吹过，燕南下意识地用衣袖遮了遮眼睛，手上奇怪的香味传来。燕南微微蹙眉，抬手仔细闻了闻，眉头却越皱越紧，犹豫了一瞬，道：“王爷，您香囊的香味有些特别，能否给微臣再闻上一闻？”
燕南的表情尽收眼底，楚萧眼神微闪，将手中的香囊又递了回去。
燕南接过香囊仔细闻了闻，抬头看向楚萧，道：“王爷，请恕微臣直言，这香料有些不妥，还是让太医仔细查看一番为好。”
楚萧直视燕南，问道：“有何不妥？将军不妨直言。”
“回王爷，微臣说不出，许是微臣的错觉，王爷恕罪。”燕南将香囊双手奉上。
楚萧沉默地看了燕南一会儿，接过香囊道：“无碍。”
燕南躬身道：“多谢王爷体谅，微臣告辞。”
“将军请便。”
燕南没再多说，转身走向大殿，她方才已经点明，相信即便楚萧再蠢，也定会找人查看香囊中的香料，接下来的事便跟她无关了。虽然不知暗害楚萧的具体是谁，但大致也就那么几人，她此番帮助楚萧，也不过是想他们鹬蚌相争，而她稳坐钓鱼台而已。
楚萧看着燕南挺拔的背影，直到她进入大殿，他随即转过身，看向身旁的内侍，平静的眼底掀起风浪，道：“去把于太医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内侍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
楚萧摩挲着手上的香囊，香囊是青色的丝绸做成，上面没有其他图案，只歪歪扭扭地绣着两个字‘楚萧’，‘萧’字还少了一个点，这香囊和美观搭不上边，却让他一戴就是十几年。竟然有人在这里做手脚，还真是不可原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