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标下有个不情之请。”
燕南眉头微皱,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子恒,心里有些担忧。
“哦?有何不情之请,说来听听。”楚明微笑地看着方子恒。
有所求的人比无所求的人更好控制,对于楚明来说这是好事。
方子恒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说道:“殿下,标下从未为殿下效力,自知人微言轻,但还是想冒险为燕千户求情,求殿下留燕千户一命,标下定劝服千户为殿下效命。”
燕南听得一阵怔忪,却又为方子恒的急智欣慰。
“燕南?据本王所知,这燕南与沈堂关系亲密,为了他甚至自请驻守苍城,你可有把握劝服她为我所用?”
对任何一个君主来说,能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都是一件幸事。但也要面临同样的风险,若是这把刀不好掌控,就很容易反噬,这也是许多帝王在保住江山以后,拿功臣武将开刀的原因。
“殿下,您是否对燕千户有所误会?燕千户是个孤儿,从小受尽了苦楚,平生之愿便是能飞黄腾达,做个富贵闲散人。可燕千户没有任何背景,只能靠自己,而苍城虽然危险,却是如今最可能发生交战之地。一名武将,若想出头,就只能征战沙场,这也是燕千户拼命的原因。之所以与沈大人关系融洽,也不过是不想功劳被沈大人霸占,与他搞好关系罢了。”
方子恒所言有理有据,听得燕南一阵发愣,他似乎在她不经意间成长了不少,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见死人就吐的少年。
“当真如此?”楚明有些怀疑地看着方子恒,他的话与裘蚺所说完全不同。
“殿下,真相如何,待您见了千户便知分晓。”
楚明沉吟了一会儿,看向燕南,问道:“冠杰以为呢?”
“回殿下,微臣以为燕千户是个难得的将才,不过是否能为殿下所用,现在还言之过早。正如子恒所言,还是待殿下见过燕千户之后,再做商榷。”
燕南这话听似说了不少,但说的都是废话,绕了一圈,她又把问题还给了楚明。
“冠杰言之有理,那便等进了宁城,见了她再议。”
楚明怎会听不出燕南在装糊涂,不过这也正是他欣赏林善的地方,该发表意见的时候从不含糊,不该发表意见的时候就装糊涂,丝毫不会让人反感。
若说燕南有多了解林善,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只打过一次交道,但燕南清楚主子喜欢什么样的奴才。林善能在喜怒无常的楚明这儿存活这么久,都不被发现,他一定也深谙此道,所以在楚明面前如何表现,燕南还是能把握好的。
楚明再次出声问道:“冠杰,如今这形势,你以为本王该如何行事?”
“殿下,如今苍城外梁国大军虎视眈眈,身为楚国皇亲贵胄,理应前往苍城救援,救苍城百姓于水火。到时苍城之危一解,边境百姓定奉您为主,得民心者得天下,三皇子怎配与您相比。”
“那我们此前的计划……”
“计划可改,时机难抓。此时蒿城内乱,正有可趁之机,若我们能夺得蒿城,不仅陛下大悦,满朝文武定也为殿下拜服,那殿下的地位便再难撼动。至于沈家,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燕南的话说到了楚明心坎里,他笑着拍了拍燕南的肩膀,道:“冠杰不愧是本王的智囊,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今日辛苦冠杰,回去好生歇息,待探明情况,随本王开拔苍城。”
“是,微臣遵命。”
“子恒,若真如你所说,本王定重重有赏。”
“多谢殿下。”
“冠杰,便让子恒便暂住你的院子,好生歇息。”
“是,殿下若无吩咐,微臣等先行告退。”
“去吧。”
看着两人躬身退出书房,楚明扬声说道:“来人。”
门外内侍闻言连忙走了进去,躬身说道:“奴才在。”
“去把孙勤叫来。”
“是,殿下。”
楚明的叫唤,燕南自然听在耳里,也明白楚明接下来的打算,无非是让人去苍城探明情况。她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脱身,像孙全传递消息,让他赶回苍城,以免楚明的人上门找他。
回到院子,燕南看向李怀,道:“时间不早了,你去厨房看看,多拿点饭菜过来。”
“是,大人。”李怀转身离开了。
方子恒见房间里没了人,小声问道:“千户,标下刚才没露馅儿吧?”
“没有,应对的很好。”燕南同样小声的回答,接着说道:“你们把林善带去了何处?”
“柴大哥家里。”
燕南不自觉地在房间里徘徊着,大脑在急速运转,她之前把林善易容成沈堂的模样,是想让他代替沈堂,来个李代桃僵。只是事情有变,苍城中居然有人透露了有人来宁城的消息,燕南不得不冒险改变计划。将苍城中所发生的事,有选择地告诉了楚明。看楚明的反应,燕南猜测,他之前并不知晓苍山中发生的事。不过后来想想,她也就释然了,毕竟苍山中发生的事,除了刘满和张岭以外,旁人并不了解内情。
看着来回踱步的燕南,方子恒将目光落在她的腿上,问道:“千户,老孙说您伤了腿,伤势如何?”
燕南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腿,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无碍,就是些皮肉伤。”
方子恒继续问道:“那您肩上的伤可曾换药?”
燕南的脸色一僵,苦笑着说道:“这里毕竟不是自家,还是小心些为好。放心,我没事。”
方子恒焦急地说道:“千户,临来之前,老大夫千叮咛万嘱咐,您是怎么答应的?”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若不是你说,谁能看出我身上有伤。”
方子恒沉默地看着燕南,竟慢慢红了眼眶。
燕南看得一阵无奈,道:“子恒,你都多大了,若不是在边疆,你这个年龄都可以成婚生子了,怎的还动不动就就哭。”
“千户,您不是神,您是人。”方子恒擦擦眼角,走到燕南的身边蹲了下来,道:“让标下看看您的伤。”
“真的无碍。”
方子恒不说话,蹲在地上不起来。
燕南见状只好坐到了椅子上,无奈地说道:“看吧。”
方子恒伸手脱掉燕南的靴子,小心地挽起裤脚,一点一点地露出受伤的膝盖。膝盖上被绑着一圈布条,很紧,紧的已经勒出一圈痕迹。这不是燕南绑的紧,而是因为下跪和长时间的走动,导致伤势恶化,膝盖肿的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