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一个人从书店里出来，关门上闩，房中的灯光也随着人的行动在变化，直到一楼的窗口变暗，二楼亮起了灯光。
方子恒和孙全并没有跟随燕南离开，而是留在了原地，紧紧地盯着书店的方向。因为燕南临走之前看向二楼的那一眼，多年的默契告诉孙全，那一眼肯定别有深意，随即想起燕南伪装成林善的模样，而林善本人没再出现，他猜测应该是被留在了书店，他们要做的就是将人偷出来，免了燕南的后患。
方子恒小声说道：“老孙，我们不清楚店里有多少人，这样贸然过去，恐怕与我们不利。”
“不论里面有多危险，我们都必须将人带出来，否则危险的就是千户。”孙全紧盯着二楼的窗口，道：“再等等，等到半夜，我们再行动。”
“铛铛铛”，打更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打更人的吆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孙全抬头看看二楼的窗口，那里早就暗了下来，回头看了方子恒一眼，说：“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书店门口，孙全掏出匕首，插进门缝，一点一点的将门闩拨开，方子恒则在一旁望风。
“啪嗒”一声轻响，门闩被拨开，孙全回头看看方子恒，轻轻地推了推房门。“吱呀”，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两人谨慎地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一惊，心里清楚一定是巡夜的士兵，如果被撞上，他们的处境就堪忧了。来不及多想，孙全推开房门一个闪身率先躲了进去，方子恒紧随其后，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巡街的士兵。
两人紧靠着门口，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待他们确定没人后，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孙全看向楼梯口的方向，道：“走，楼上看看。”
方子恒点点头，紧跟着孙全来到楼梯口，两人相继抽出身上的兵刃，悄无声息地走上了台阶。待他们上了楼，来到二楼门前，孙全贴在门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一阵阵鼾声，从门缝钻出来，传进耳里，孙全朝方子恒打了个手势，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推开房门。突然，鼾声停了下来，孙全的动作也跟着一顿，透过门缝警惕地看着床上的人，只见床上的人只是翻了个身，没过一会儿，鼾声再起。
两人不禁长出一口气，孙全无声地说了句‘小心’，再次推了推房门，紧接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方子恒紧随其后，跟着孙全来到床前，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床上人的嘴巴捂了过去。
谁知惊变突起，原本还在打鼾的人，突然睁开双眼，一把匕首刺向孙全。孙全心中一惊，连忙侧身险而又险的躲过了攻击。方子恒见状拎起短刀就朝那人砍去，那人在床上打了个滚，轻易地躲了过去，随即快速坐起身，一个纵身朝着扑向孙全。
孙全毫不示弱，抄起身上的兵刃便和那人打在了一处。方子恒见状连忙上前帮忙，三人在并不宽敞的房间内打了起来。桌翻凳倒，在这寂静的夜里，尤其的响亮，幸好巡街的士兵已经过了这个街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噗”，一声轻微的兵刃入肉的声音响起，那人的手一松，匕首掉在地上，直插进地面。他圆睁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对面的孙全，紧接着身子慢慢软倒在地，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方子恒见状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查看孙全的伤势，就在刚才孙全被那人刺中了肩膀，如果不是他侧身躲了躲，刺中的就是他的心脏。
方子恒担忧地问道：“老孙，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没事，没伤到要害，就是伤了点皮肉，上了药两天就好。”孙全死死地按住肩上的伤口，道：“你看看他死了没，没死的话就再补一刀。”
方子恒应声，也不查看，直接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鲜血应声而出，快速地流向地面。
孙全一怔，无奈地说道：“你这般放血，待会儿清理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方子恒一怔，随即讪讪地说道：“对不住，下次一定注意。”
孙全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将房间里的烛火点上，昏黄的灯光亮起，房内的一切被两人看在眼底，尤其是地上正在蔓延的鲜血。
“别愣着了，赶紧拿块布，把血浸一浸。”
“哦，好。”方子恒连忙回神，看了看四周，将床单直接扯了下来，垫在了死人的脖子下面。
孙全脱掉上衣，露出肩上的伤口，确实如他所说伤口并不深，只要好好处理，用不了几日就能痊愈。方子恒在房中找了块干净的白布，在给孙全上了药后，又帮他包扎了伤口。
重新穿好衣服，孙全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锁定在房中的那张大床上，道：“子恒，你看看床底。”
方子恒应声，趴在地上，朝着床底看了过去，果然发现了被燕南绑在里面的林善。他欣喜地说道：“老孙，里面有人。”
孙全也跟着一喜，道：“把他弄出来。”
“好。”方子恒本想将人拽出来，却发现怎么也拽不动，道：“老孙，你把烛火拿过来，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孙全将桌上的烛火拿了过去，放在床边往里照了照，发现那人的四肢被绑在了四个床腿上，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床下。
孙全嘴角一阵抽搐，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得罪了燕南。这样的绑法，就算这人再大的能耐，也绝对逃脱不掉，而且是脸朝下，稍有不注意，说不定就会窒息而死。
孙全帮着方子恒将人解了下来，拖出了床底。
当方子恒看到林善的模样时，不禁大吃一惊，刚想说话，就被孙全拦了下来。他来到桌前，倒了杯水，混了迷药，掰开林善的嘴就开始灌。
原本昏迷的人开始呛咳了起来，眼睛猛地睁开，拼命地想要挣扎，却被早有准备的孙全死死钳制住，只能任由迷药被灌入体内，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刚刚被折腾醒的林善又昏迷了过去。
“老孙，你早就察觉他醒了？”
“没有。”孙全从林善的身上爬了起来，道：“千户说过，行事定要谨慎，尤其是事关身家性命的时候，更要慎中又慎。”
方子恒惭愧地挠挠头，道：“老孙，这次多亏有你，否则今日说不定我就交代在这儿了。”
“你还年轻，以后多跟千户学学，肯定比我有出息，我这辈子也就这副德行了。”孙全将之前系着的绳子递给方子恒，道：“把他捆好，我们必须把他带走。”
“老孙，你说千户为何要将这人易容成沈大人的样子？”方子恒接过绳子好奇地问道。
“千户自有千户的道理，我们无需多问，只需听命行事便可。”孙全顿了顿，道：“虽不知千户到底是何用意，但留着他定是为营救沈大人所用。”
“千户跟着那些人走了，定是去了元帅府，又一次独自冒险，而咱们也就只能眼看着，做做这些善后的事，实在让人无力。”想到这儿，方子恒的神情有些颓丧。
孙全叹了口气，道：“千户的能耐不是咱们能及的，咱们也就只能为千户处理好善后，让她无后顾之忧。唉，当时千户追你，为了不引人怀疑，是实打实的摔了腿，也不知道现在伤势如何。”
“腿伤了？为何我之前没看出来？”
“千户要伪装，自然不会让人看出。”
方子恒听得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眼眶竟有些发红。
孙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千户那般聪明，定不会有事，我们做好善后，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嗯。”方子恒闷闷地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正如孙全说的，他现在能为燕南做的，也就只有这些，怎么样他都要做好。
两人将林善捆好，又开始处理地上的尸体。孙全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没找趁手的工具，只能将尸体和林善一起装进麻袋，合力将他们抬上了小推车。
方子恒率先出门，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巡街的士兵后，这才回到书店，帮孙全把推车推了出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在阴影里，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柴坤的小院。
……
燕南回到林善所在的院落后，便有侍女迎了过来，福身说道：“奴婢参见大人。”
燕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打扰。”
“是，大人。”
李怀和邱添躬身退下，侍女却站在一边没有动弹。
燕南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我让你退下，没听清？”
侍女一怔，随即回过神来，道：“奴婢知错，大人息怒，奴婢这就退下。”
燕南厉声喝道：“还不滚！”
“是，是，大人息怒。”侍女被吓的一激灵，连忙退了下去。
燕南四下扫了一眼，直直走向正房，推门走了进去。关上房门，放下门闩，燕南便开始在房间里翻找。她心里有些猜测，急需找到些蛛丝马迹证实这种猜测。
房间里的布置很典雅，墙上挂着山水字画，博古架上也是清一色的瓷器，一件金银都没有，这符合林善的性格。燕南一样一样的翻找着，甚至连床上的枕头、被褥都翻了一遍，却没翻出任何东西。
燕南眉头紧皱，但想想自己的猜测，倒也有几分释然，如果换成他处在林善的位置，也定不会轻易留下证据，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难道在书房？”燕南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