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我看不懂地图。”
见孟良一副赧然的模样,燕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将地图拿走铺在桌上,道:“你说,我来标记,就以山顶那座寺庙为起点。”
“是,大人。”孟良松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道:“出了寺院一直往东走,大约十里的位置有一处山坳,顺着山坳再往下,大约三里,会看到一棵巨大的槐树,两人合抱那么粗细,槐树上拴着红布,然后再一直往东走大约一里,就能看到一处洞穴,沿着洞穴一直往里走,走到尽头,大约距离地面两米的位置,在面对洞口的墙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凸起,那是开启密道的机关,只要按下去,暗道就会打开,直接通往矿洞。”
将孟良的话记在心里,燕南放下笔,道:“你的记性不错。”
“多谢大人夸赞,小人也就这点用处。”孟良温顺地垂下头,露出修长的颈子,只是上面星星点点的痕迹有些碍眼。
燕南移开视线,接着问道:“苍山东山在蒿城境内,那个矿洞的出口在蒿城何处,那里是否有重兵把守?”
“回大人,从东山出口出去后,向东走上五里,便是梁庄,距离蒿城不过十几里。因那里是二皇子与广安都司林隐秘密开挖的铁矿,所以梁国皇帝并不知晓,只有百余人兵士巡逻守卫。”
听到这儿,燕南的眼睛不禁一亮,她完全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带着人灭了铁矿守卫,直奔蒿城大本营。这样即便梁国大军压境,他们也没了后援,到时战事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蒿城的守将是谁?城中的布防你可清楚?”
“回大人,蒿城的守将叫郭嘉,是林隐的心腹,其人心狠手辣,且贪得无厌,蒿城百姓敢怒不敢言。至于城中的布防,小人不甚清楚,只知城中兵力约有两万。”
“两万?那你可知大军驻扎在何处?”
“回大人,在城东。”
“城东……”燕南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问道:“有关蒿城的情况,你还了解什么?”
“回大人,小人只是跟随二皇子在蒿城有过短暂停留,所以了解并不多,还请大人见谅。”
燕南点点头,起身说道:“你早点休息吧。”
见燕南转身离开,孟良忍不住出声叫道:“大人!”
燕南回头,看了过去,道:“还有何事?”
孟良怔忪了一瞬,随即说道:“大人,此次出征将军张铎与郭嘉有宿怨,或许大人可以加以利用。”
“有宿怨?你可知他们因何事结怨?”
“回大人,据传言郭嘉和张铎本是好友,却因同时看上一名女子而结怨,后来女子嫁给了张铎,郭嘉便怀恨在心,时常与张铎为难,至今未曾化解。”
燕南点点头,道:“那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孟良如实答道:“这个小人不甚清楚,只知是张铎的原配夫人,不过早几年便已离世。”
“好,我知道了,你歇着吧,若是有何需要,直说便可。”
听燕南语气和缓,孟良不禁长出一口气,道:“多谢大人。”
燕南走出房门,看向门外的方子恒和孙全,道:“孙全留下,子恒随我去一趟衙门。”
“是,千户。”两人应声,同时看了一眼客房。
燕南抬脚便出了院子,方子恒见状连忙跟上。
“千户,那小子跟您说了什么?”
燕南瞥了他一眼,道:“说了很多,你想听哪句?”
方子恒闻言讪讪地笑了笑,道:“标下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怀疑这小子的话不可信,毕竟他是梁国人。”
“梁国人……”燕南笑了笑,长长地吐了口气,道:“子恒,在你心里‘国’是什么?”
方子恒一怔,苦恼地挠了挠头,道:“千户,您这问题……标下从未想过。”
燕南突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是军人,却从未想过这个,那你平日里想的都是什么?”
方子恒看着燕南,有些赧然地说道:“标下每日就想着照顾您的衣食住行,保护您的安全,其他的从未想过。”
燕南闻言不由顿住脚步,道:“那你呢,就没想过自己,还有你妹妹呢?”
方子恒怔忪了半晌,羞愧地低下了头,道:“千户,我……我把妹妹忘了,我对不起爹娘。”
燕南闻言顿时有些心疼,这两年来,她早已将他当成了弟弟。
“你想着我,那是你懂得感恩。不过你忘了苦难中的妹妹,确实是不对,以后我会时常提醒你。”燕南掏出帕子递给他,道:“得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的还哭上了,也不怕丢人。”
方子恒抬手胡乱地擦了擦,道:“谁说标下哭了,标下没哭。”
见方子恒说完就走,燕南顿感哭笑不得,将帕子收起,跟了上去。
方子恒回头看了看,随即放慢了脚步,道:“千户,那您说什么是‘国’?”
“我……还未想明白。”
燕南的父母亲人都死在他们所报效的国家,他们所效忠的君主手里,她本该像孟良一样,不去在意什么国家,甚至投靠梁国,去完成她的复仇。可是她自小便被教育要忠君报国,这些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让她无法背叛楚国,更无法让楚国数百万民众因她的复仇蒙上阴影。
方子恒懵懂地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道:“千户,苍城守得住么?我还能见到妹妹吗?”
燕南心里一揪,严肃地说道:“这还没打呢,你怎知守不住?若不是看你跟了我两年,就你这番动摇军心的话,就该拖出去打二十军棍。”
方子恒缩了缩脑袋,小声认错道:“标下知错,千户息怒。”
两人没再多说,很快便来到府衙门口,方子恒上前拍了拍门,里面随即响起应门声,道“谁啊?”
“是我,燕南。”
“燕千户,您稍后,标下这就给您开门。”
大门被打开,门后走出两人,躬身行礼道:“标下见过千户。”
“免礼。大人可在衙门?”
“在,正在书房,还未曾歇下。”
燕南点头,径直进了大门,朝着后院走去,方子恒紧随其后。
来到书房门前,燕南抬头看了看窗前的人影,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有些烦乱,站在原地良久,也不曾动弹。
方子恒见状有些奇怪,上前问道:“千户,您怎么了?”
燕南转头看了方子恒一眼,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道:“没事,你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