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云田她,她真的那么喜欢他?”云画小声地自言自语。
那南遇礼如今病入膏肓仍然想在众多舞姬里,寻求云田的影子,是否意味着,他是在找寻云田的影子?
“如果,我没有到来,云田她,是否……”云画忽然头痛欲裂,脑子这几日难受的厉害,忽然又想起那日在书房寻得盒子上的牡丹花。
在云田幼时那次,摘的似乎就是牡丹花。
“这对有情人,也是天意弄人。”云画坐起将自己紧紧蜷缩,抱紧自己的腿,她从未感到自己竟会有一天对别人的感情而感到如此悲凉。
也许是因为在梦里,她亲身经历了一遍。
此夜,未眠。
第二日,云画换上云田生前最喜欢的装扮,来到王爷书房。
如今大家也知道,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杨柳也放开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只顾着下人的是还有小世子即将到来的安排打算,让云画得以顺利做自己想做的事。
何吉今日竟然没有守在书房外听差遣,倒是让云画捡了一个大漏,她赶紧溜进书房,一边的南遇礼坐在梨花木椅上,一旁被长帘子遮住,这样子丫鬟进来送吃食不至于看见他这副病态龙钟的样子。
云画蹑手蹑脚关好门,看着一旁的帘子后有人影,知道是南遇礼,她先在书房角落搜寻一下,实在是找不到,再想办法接近南遇礼身侧,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书架上她寻遍了,也没有看见任何有用的东西,慌乱间,她弄翻一册兵书,啪的掉落在地。
“是谁?”帘子对面的人喊了一句。
“是我,王爷。”云画语气都与平日不同,她走起路来,腰肢纤细,手柔若无骨,南遇礼看着她走近还掀起帘子十分震惊。
“云……云田?不,你叫云画。”
云画抬起头,对上南遇礼的眼眸。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注)王爷,是我,我是云田。”
这首诗,是云画梦中,云田反反复复提了好几遍的诗,对她而言,一定非同一般。
南遇礼激动地想站起来,却因双腿无力,重重摔在地。
“王爷。”云画急忙想上前扶他,南遇礼却用尽全力,将云画紧紧抱住。
“我……他们都说,你一去宫里,就暴毙了,我也一直以为,你死了,我、我好高兴……”南遇礼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
而此时,云画却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在南遇礼身上偷偷摸摸,想寻得什么有用的东西。
“咳咳、咳咳咳……咳咳……”南遇礼狂咳不已,将云画推开,随后自己马上吐出一大口血。
虽然云画仍然没有找到,但是人之将死,她今日来,本来就是想着,打扮这一身,让南遇礼死前也不带有遗憾,至少,这个“云田”仍然在用着云田的身体,好好地活下去。
云画赶紧拿出袖中的手帕替南遇礼擦拭嘴角的血迹,“是我,我还没有死,我真的回来了。”
“对不起,我……我不该,把你送进宫的,你的任务,我的任务,从来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咳咳……”
云画将南遇礼小心翼翼扶起坐回椅子上,她蹲在南遇礼面前,“我知道。”
“王爷,谢谢你。”
──王爷,谢谢你。
“在我百无聊赖的日子里。”
──在我百无聊赖的日子里。
“你是我的光,照亮了我的人生。”
──你是我的光,照亮了我的人生。
云画感到古怪,这些话,她不想说的,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崩出这几个字,也许是,云田对南遇礼最后的告白。
“云……云画,你、你……能不能再……再……再给我……跳……跳支舞。”
云画阖首,“好。”
此刻,云画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就让她,再给王爷舞最后一支舞吧。”
南遇礼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笛,在笛声中,云湖跟着摆出舞动的姿态,裙摆和纱衣都随着她的举动甩开,像朵花一样绽放,动作跟着凄凉的笛声变得紧凑起来。
忽然,南遇礼难捱胸口一阵起伏,又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府里的人都人心惶惶,生怕王爷要是就这么死了,敌军到这府给抄家可如何是好。
羽阳听闻王爷今日吐了不少血,在一阵惊恐中,腹痛不止,即将临盆。
云画想着,不如趁着现在府里混乱之时逃出去,也比留在这里强上许多。
她一路越跑越快,想赶紧带着柳紫鸢逃离这里。
才走至门口,便看见两个家丁抬着人走来,身上还盖着白布。
“等等。”云画叫住了两人,上前强行将白布揭开,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柳紫鸢。
“怎么会……怎么……怎么……”云画不敢相信,两个家丁将尸体放了下来,唏嘘不已。
“就是这个人,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房里自尽了,我们正准备把人抬出去埋了,你说现在府里乱糟糟的,她估计是觉得没后路,先走一步了吧,哎……”
“不可能,不可能……”云画眼里汇聚的泪水滚落在砖石上,砸出花一样的形状,“姐姐,不可能的呀……”
“好了,别耽误我们的事。”另一个人催促催促道。
“不行!”云画斩钉截铁,“我姐姐的身上都被血弄脏了,我给她换件衣裳,再和她说几句话好吗,给我一个时辰,求求了。”
两个家丁见云画伤心的样子,也不忍心驳回她这个简单的需求了,便准了,将尸体重新抬回了里屋。
“姐姐,昨天,你不是还在安慰我吗,我还说,要带你离开这里的,你怎么,怎么会突然想不开呢?”云画揭开白布,扑在柳紫鸢的身上泪流不止。
虽然认识不久,但是云画却也是个能辨认好人坏人的,柳紫鸢的仗义,她也是一直铭记于心。
忽然,云画感觉有什么膈应,从柳紫鸢的怀里,掏出了用血写的绢布。
——云画,对不起,姐姐一个人去盗取信物,但是,姐姐没有找到,忽然心生一计,若是我死了,便能出府了,于是,我故意在房里设下这个局,你回来若发现了,以你的行为,应该是能找到我的遗书的,到时,不必管我,随便葬在何处,你代替我,一定要出去,再见了。妹妹。
云画将血书紧紧紧紧贴于胸口,看着柳紫鸢心口上的血,痛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