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泰戈尔《飞鸟集》
程渡一瘸一拐地走到边行风身旁,姿态却并不显半分狼狈。对于他的突然归来,有不少人都很意外。
虽然有顾茜茜录的那段视频为证,程渡减轻了一部分嫌疑,但在密室杀人案没真相大白之前,他仍然是个‘背锅侠’。
“你怎么来了?”边行风表面装的四平八稳,但实际上心里也没底,毕竟调查小组的人还在。
程渡没有过多的解释,他站到最前边的位置,表情顷刻间变得严峻,“各位,我们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了。如果我们现在被犯罪分子牵着鼻子走,那么很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如果大家相信我的话,接下来请听从我的指挥。”
他赤手空拳的站在那,身上却莫名有一股能够使所有人都信服的力量。
边行风静静地望着他,几乎是毫无保留地选择信从,“说说你的想法。”
程渡微微偏头看了孙局一眼,在得到孙局的肯定后,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小纸包被折叠的四四方方的,不知道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
众人视线齐刷刷地看过去,那纸上似乎写了一堆丑字,但具体写得什么就看不太清楚了。
别人不清楚那上面的内容,边行风心里可是明镜的。因为那是他不久前才回给程渡的情书,小学生文笔外加各种穷酸到倒牙的诗句。
……边行风瞬间脸绿了。
程渡不经意间瞥到他逐渐红起来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喜欢极了这样当众调戏他的面瘫男朋友,可惜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程渡把情书里包着的小u潘拿出来,递给苏七巧,示意她播放,并解释道:“十分钟前,我已经把同样的视频给了老A,让他打码并通过匿名ID上传到了网上。”
“既然对方要利用舆论,我们又控制不了,不如想办法把舆论掌控在自己手里。一旦密室杀人案的真相解开,想必没有人会在关注他所谓的游戏,我们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救出夏星辰。”
程渡计划的很周密,大家听完也都没有什么疑问。转而把目光都放在了即将要播放的视频上,那是解开密室杀人案的真相。
而就在这时,张大春也回来了。他带回了刘学明和‘思yue’酒店的老板,经过他的转述,密室杀人案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根据那个酒店老板交代,他是刘学明的远房亲戚。3.12案发当日,是他负责收尾工作的。那个房间里有隐秘监控,就在房间大门正上方挂着的电子时钟上。”
2404号的格局总体上呈规矩的四方体,隐形摄像头的位置刚好可以拍摄到整个房间,连个角落都不会放过。
酒店老板是事发后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当时唯一的幸存者程渡处于昏迷中,并不知晓他的存在。他拿走隐形摄像头,抹掉一切痕迹之后才报了警。
正是有他这最关键的一步,整个密室在毫无破绽的情况下,留下了最致命的证据。
大概没有这个证据,密室杀人案永远都不会解开。
“既然他已经做到完美的犯罪了,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呢?”程渡在验证自己猜测并拿到证据时,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不明白原因,也不懂沙里威这样做的用意。事到如今他才明白,因为沙里威太过自信了。
自信的以为可以冤死程渡,看所有人被蒙在鼓里的丑态,从而达到否定整个世界的目的。
说白了,就一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甚至他还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感。
程渡沉声道:“先不急着审讯他们,看完视频,一切就都清楚了。”
苏七巧刚点击播放,调查小组的人也到了。屋里面挤满了人头,各有各的表情。望着大屏幕,没人说话。
那是一六年的三月十二日,程渡如约抵达了2404号房间。
他一路上思绪不宁,敲了敲门,不大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头发半白,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程渡记得她,正是强/奸少女案中受害少女的母亲,何巧云。
“程队长,请进吧。”何巧云声音淡淡的,连一丝情绪也没有。
除了程渡以外,屋里一共有七个人。有男有女,年纪最小的也不过十六七岁。
房间里有一股很独特的香味,程渡一进来便闻见了。这香味让他感觉有点不适,他强行打起精神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清了眼前诡异的一幕。
七个人,皆披着一模一样的黑斗篷,好似中世纪晚期的耶稣信徒一般盘着腿围坐在一起,嘴里念叨着不知名的祷告语。
【Wewilldie,wewillliveforever.Wesacrificethedawnwithourblood.】
他们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信奉真神一般。每个人的右手旁都点着一根蜡烛,他们缓缓将蜡烛捧在手心吹灭,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程渡当时以为他们是在祷告亡灵,却不成想,他们是在祷告自己。
“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讲出来,不必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程渡感觉喉咙里发闷,不舒服极了。
他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当七个人同时转头用那种怨毒的目光望着他时,他眼前的视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程渡摊倒在床上之前,不知听谁说了一句,“太晚了,没有人会救赎我们了。”
当他们抱了必死的决心时,一切劝说的言语都是无稽之谈。他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在他们的眼里,程渡不是程渡,而是那不公的‘法律’。程渡不是审判者,但却是公理之下,理正义最近的那个人。
他们不在相信程渡,不在相信正义。他们或许渺小懦弱,一文不值,只能选择用这种方式去反抗,去挣扎。
曾有人给他们灌输所谓‘命如稻草’的恶毒思想,不断激化他们脆弱的感性思想,让他们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实现公平和正义。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当正义沾上了鲜血二字时,将不再是正义。
何巧云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刀来,“谁先开始?”
她是七个人的组织者,是最不畏惧生死的那个人。
当刀子即将要扎进身体时,难免有人会怂,比如宋伊。
“我们……我们真的要这样吗?程队长刚刚明明已经说了,我们可以——”
她话不待完,声音便猛地戛然而止。何巧云就坐在她旁边,第一刀毫不犹豫地扎向了她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