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柳絮本想着柳玉第一次成亲,可能会很紧张,想陪着说说话缓解情绪的,可见柳玉神色娇羞淡然,她就没什么可安慰的,去厨房吃饭了。
柳玉不想弄花妆容,就只随意吃了几口,她抹抹唇,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艳若桃花,正是最娇艳美丽的时候。
就凭她姿色,姜原就得对她百依百顺,为了姜原她放弃了许多,姜原必须一辈子对她好。
等她肚子里怀上姜家长孙,公婆也必定把关注集中到她身上,对她嘘寒问暖。
至于膝下无子的姜寒水夫妻俩,要是担心年老了连个摔盆的都没有,就必定会对她的儿子好,视如亲生,到时就有人帮她白白养儿子,好东西也全部留给她儿子。
以后她在这个家里就是众星捧月,地位稳固,柳玉眼里闪过笑意,明明才刚成婚,她就把以后的计划都想好了。
忙至傍晚,热闹的一天结束了,村民们吃的肚皮溜圆,砸吧着嘴依依不舍地离开,年轻的小伙子还想闹洞房呢,可都被陈氏阻拦了,再加之姜寒水那张冷脸,他们也不敢闹腾。
桌面上院子里全是乱糟糟的一团,根本没空稍作休息,碗筷厨房还等着收拾。
陈柳絮把水烧热,没有洗洁精的地方,热水和草木灰就是清除油污的办法。
陈氏挽起袖子洗刷锅碗,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但嘴边的笑就没落下过。
姜原想要帮忙,被她催促着赶走,“今天是你大喜日子,你闷在这里算什么。”
“活又不累,我自己轻轻松松就能做完了,用不着你来,别弄脏了喜服。”
“小玉在等着你呢,还不快去洗漱,新娘子最漂亮了。”
姜原抓抓脑袋,耳根通红,手足无措,心跳如擂鼓,他就是想到了柳玉,才紧张地不敢推门,想在厨房里多徘徊一会,排解焦虑。
当陈氏把他推出厨房,他小心翼翼地敲开门,眼神愣愣地看着娇美的柳玉。
“柳絮,你也去休息吧。”陈氏轻声道。
陈柳絮摇头,“我还不急。”
陈氏笑了笑,“出了一身汗,你不是想洗澡吗,热水都烧好了,这里没多少了,我很快就能做完。”
陈柳絮把肉菜分开放好,“我把剩菜收拾完再睡。”
夜色安静,厨房里和院子里总算熄了烛火,陈柳絮拍拍酸痛的胳膊,请人吃饭就是劳累,尤其是这顿饭还要动手做,她恨不得一沾枕头就睡,但手臂又难受得厉害,她拿姜寒水做的木头锤子敲臂膀,舒服得喟叹。
“你喝了多少酒啊?”陈柳絮趴在床沿边问,姜寒水冷淡的面色带着些微的薰红,深邃的眉眼似乎突然柔和下来,脸庞也不再那么冷硬。
镇上的酒贵,他们就买了些米酒图个喜庆,酒精度数不大的,可姜寒水应该是极少沾酒,喝了后有点醺醺然。
黑眸里似乎蕴着一滩流动的幽黑泉水,把人的心神不自觉吸引进去。
姜寒水摇摇头,“几杯而已,推脱不过便喝了。”
陈柳絮听着他温和的声调,“你喝得不多,睡一觉就行了。”
姜寒水觉得那米酒的后劲好像越来越重,愣愣地点头,呆呆的样子让陈柳絮觉得像某种小动物,有点被萌到了。
姜寒水缓缓阖上双眼,陈柳絮敲着小捶,没人说话觉得没意思,当肌肉酸痛缓解,挨着枕头秒睡。
深秋少了阳光,只余轻浅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屋里,那张雕花木床上,一双手揪紧了被褥,内心似乎处于极度不安,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角滑下一行泪来。
柳玉猛地坐直身子,惊慌地大口喘气,眼里溢出深深的绝望悔恨痛惜。
她惊疑地打量四周,是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已经几十年都未曾再见过了。
身上刺骨的疼痛似乎消失不见了,她伸出手掌,居然白嫩如玉,粗茧和细细密密的伤痕都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在做梦!她分明记得自己被丈夫打死了,听说人死了后会见到自己最想看的,难道就是现在这样,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她确实最想念的就是姜家,照顾她的公婆,疼爱她的丈夫,比起后来地狱般的生活,这里简直让她怀念到了骨子里。
柳玉掀开被子,突地感受到隐秘的疼痛,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布了红点,是什么她一清二楚。
窗户上贴着双喜字,衣柜崭新,是姜原跟她刚成亲的场景。
柳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脑中窜过疯狂的念头,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让她紧张得窒息,她狠狠捏了一把手臂,很疼很疼,所以这不是在做梦?!还是说这里才是现实,那炼狱一般日子才是噩梦?
究竟哪个是真实,哪个是梦,柳玉困惑迷茫,早已分不清楚。
不过只要能回到这里,回到姜原身边,不管怎样,她都不在意,柳玉贪婪地看着四周一切,害怕突然就再次失去。
那痛苦的噩梦太过详细,一点一滴都仿若真正存在过,柳玉都忍不住把那些当作前世,或许是老天爷给机会,让自己重来一回。
在那个噩梦中,她一样是在饥荒中认识姜原的,然后成功嫁进姜家,过上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悠闲日子,姜原心疼她,总是帮她干重活,陈氏也包容她,纵着她的小脾气,姜寒水做木匠赚的银两,经常借给他们小两口补贴家用。
仔细想一想,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假如就那么平淡的过一生也不错,只是她并不知足,还想要更多更多,过上富裕的生活,她厌倦了姜原每月只能领着二两银子,那些不够她买胭脂水粉衣裙的,她后悔就随便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渐渐对姜原只有冷漠和争吵,后来她跟二叔联系上,二叔告诉她,她以前的一个爱慕者做生意发了,并且那男的依然对她情深不忘,这极大满足了柳玉的虚荣心,她态度动摇了,越来越频繁地和爱慕者私下邀约。
随后她疯了一般地提出跟姜原和离,并迅速跟爱慕者成婚,去过所谓的快乐日子。哪能想到爱慕者得到她之后,便暴露了本性,对她又打又骂,打得她重伤不起。
她知道自己选择错了,或许是想寻求安慰,或许是想折磨自己,她忍不住一直关注姜原的消当看到姜原小心翼翼呵护着后来的妻子,那个陌生女人满脸温婉笑容,而她却狼狈不堪,瘦的脱形,樵悴如老妪,她身上绷着的那根弦断了,彻底崩溃了。
在被打死的时候,她甚至是解脱的,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抛弃姜原,离开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