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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报答春光知有处,应须美酒送生涯。(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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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上海到桐庐,需要先乘火车到杭州,再从杭州辗转到桐庐。

    天色已晚,无论如何烈火焚心,她也只能第二天再出发,五脏仿佛在被油煎,难以入睡。孟聆笙收拾了一晚上的行李,把两三件衣服塞进去又拿出来,拿出来再塞进去。又给小陈小静写了封信,把已经接手还未完结的案子做了个总结叮嘱;又给几家报纸的主编各写了道歉信,把之前写好的给各家的存稿附在里面,说明有事回老家料理,归期未定,虽有存稿但难保够用不开天窗,请各位主编海涵;最后又给余玫瑰写了一封信,告知她自己的去向,免得她寻不到自己会着急。

    一晚上她写得满手是墨,等到终于做完这些,外面天已经蒙蒙亮。

    孟聆笙推开窗探头一看,隔壁的门已经打开了,吴妈正端着个小竹筐走出来。

    孟聆笙忙高叫着“吴妈,等一等”,抓起几封信飞跑出去。

    她把给小陈小静的信和家里的房门钥匙一起交给吴妈:“这个等我家的小陈小静过完年回来,麻烦您转交给他们。”

    又把给主编们和余玫瑰的信交给吴妈:“我要赶火车,来不及去投信,麻烦您帮我把这几封信寄出去,邮票钱在第一个信封里,剩下的您拿去吃点心,我回头再谢您。”

    交代完事情,她拎起藤箱,匆匆出门。

    到火车站时,还有一刻钟才到七点,她买了票,向来往的小贩买了一块粢饭糕,忍着不适勉强吃下去,刚吃完,火车进站了。

    孟聆笙忙提起藤箱上车。

    大年初一早七点的火车,车厢空空荡荡,乘客零零星星,四下里阒无人声,与平日里的拥挤热闹对比鲜明。

    孟聆笙所在的这节车厢里只有她和另外一个男乘客,巧的是对方就坐在她对面。

    男乘客见孟聆笙把藤箱抱在怀里,以为是藤箱太重她举不上行李架,好心询问:“要帮忙吗?”

    孟聆笙摇摇头,勉强笑一笑作为回应。

    她只是心里太空了,想要抱住些什么东西。

    下午一点钟左右,火车终于在杭州停靠。

    一下火车,孟聆笙就吐了,中午她没有吃饭,胃里只有早晨那一点粢饭糕,又油又腻的感觉涌上来,她扶着膝盖在月台上吐了个痛快。

    出站叫了辆黄包车去公共汽车站,到了后被告知,今天去桐庐的公共汽车一刻钟前已经发车了,今天没有第二趟,明天早点。

    她只好再在杭州待一晚。

    孟聆笙在公共汽车站的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虽然是新年期间,但杭州自古游人地,年节时分更热闹,旅馆价格反倒比平时贵了不少。孟聆笙要一间单人间,老板娘一边登记一边问:“房间大小、通风、光线,有什么要求没?”

    孟聆笙一怔,说:“只要有窗。”

    孟聆笙拎着藤箱跟着老板娘上楼,老板娘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喏,这间。”

    空气里还残留着上一个男房客留下的烟味,四壁贴着黄黄的壁纸,壁纸旧了,显得肮脏不堪,房间狭小,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

    但还好,有一扇窗。

    孟聆笙打开藤箱,手伸到层层衣服下面,摸到那几枚花钱儿,抽出来挂到窗棂上。

    推开窗,冷风入室,吹散了残余的烟草味,花钱儿风铃上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孟聆笙悬了一天的心这才开始悠悠下落。

    第二天她一早就去了公共汽车站,赶在头一个买了票。

    下了公共汽车还要再步行,一直到黄昏时分,记忆里孟家那熟悉的高门和飞檐才终于出现在眼前。

    主家新丧,满眼缟素。提着藤箱站在大门前,孟聆笙浑身轻飘飘的,只觉得恍然如梦。

    她还记得,上次这样站在孟家大门前还是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她离开孟家时,也只提着一个藤箱。

    她是自愿与孟家断绝关系,也算是被扫地出门,没有人敢来送她,只有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门前。临走前,她跪下来,朝孟家大门磕了一个头,以报父亲养育之恩。

    十一年后终于归来,却是为奔丧。

    孟聆笙放下藤箱,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她还记得,十一年前,自己走出很远后回头望,隐约看见大门后探出的半边脸,一双眼睛温柔而忧伤地看着自己。

    而现在,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仙逝,再也不可能看着她了。

    难怪初一那天她会梦到父亲,他是在向她告别哪,他那不孝的倔强的却仍旧难以割舍的放心不下的女儿。

    “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有人走出来,见到孟聆笙,看了半天才惊叫出声:“大小姐!少爷!大小姐回来了!”

    他转身去叫人,孟聆笙不敢擅自进门,只提着藤箱站着。

    没过多久,一个面孔清秀身形纤瘦的年轻男孩旋风似的跑出来,穿着一身白色丧服,张开双臂把孟聆笙抱了个满怀:“姐,你终于回来了!”

    是弟弟重光。

    孟重光小她三岁,当年她离家时,孟重光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如今十一年过去,孟重光已经是个青年,长高了,五官也舒展开了,但还是可以看出小时候憨顽的影子。

    他拎过孟聆笙的藤箱:“走,我带你去看爸爸。”

    然而孟聆笙前脚刚踏过门槛,便被一个冰冷的嗓子冻住脚步:“不许进来。”

    是大妈。

    大妈站在院子中央,她的打扮一如当年,无论是大清变成了民国,还是北洋政府变成了国民政府,对她来说毫无区别,她只停留在自己的时光里,穿着五镶五滚高领宽袖的衣裳,像是从晚清照片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看孟聆笙的眼神很冷:“你是谁?”

    孟聆笙从小怕她,在她的眼神里,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孟聆笙低声下气地回答:“大妈,我是聆笙。”

    大妈冷笑:“聆笙是谁?我家可没这么个人。”

    当年孟聆笙离开孟家时,是在断绝关系的契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出门前还喝了断路茶,意味着,山崩地裂,永不回头。

    大妈的意思很明显,她孟聆笙没有资格做孝女,没有资格为父亲送葬。

    孟重光打圆场:“娘,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姐姐她……”

    大妈暴喝一声:“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还不滚进来!张妈,关门!”

    孟重光无奈地看一眼孟聆笙,他无力反抗自己的母亲,只得朝母亲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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