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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侍妾的工作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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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分健软。如拓枝、胡旋舞、达摩支,曲调激越,舞姿刚劲,为健舞。如春莺啭、乌夜啼之属,柔曼低回,多用巧媚,为软舞。”赵解忧跪坐在凌清舒身侧,上身直挺,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瞥见凌清舒杯中空了,连忙膝行上前,见缝插针替她斟满。次及一旁的曹承钰。

    宁凝让到一边,不去与她相争。心里却未免好笑,这位舞姬娘子,明明是曹世子的人,巴结自家小姐却比巴结世子还上心,可谓十分不务正业,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赵解忧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必定会理直气壮地教谕她:你不懂。世间侍妾存身之道,最要紧就是奉承拿大之人。若是家主霸道,自是家主第一。若是主母强势,当以主母为首。大小姐现下虽不是曹家主母,却显然是世子眼里心上第一人,自己应承好了她,大有好处。

    石雄引着她们来了一处封闭内室。室内悬毡垂蔓,不似中土。家什亦不用高足桌椅,仍用矮足食榻,两人一塌,席地跪坐。

    多吉陪着身份最尊的晋王,坐了正中的主位。

    石雄本想陪凌清舒就坐,谁知曹承钰捷足先登,锦袍一撩,坐在凌清舒身侧。两人时而喁喁低语,时而侧头一笑。曹承钰亲自动手,替她布菜斟酒,破橙分粥,连一旁候着的赵解忧都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他心中懊恼,却也无可奈何。以他降臣质子的身份,自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是一点少年慕艾之心罢了。随后自去与中书令那位侄孙并坐。

    房屋中间铺设一块巨大的火毛绣舞筵。

    舞筵上有十六个舞女,黑发编成数条辫子,结以五彩丝绦。头戴象牙佛冠,胸前挂着八珍璎珞圈,臂缠云肩合袖□□,下着大红绡金短裙,中间露出好大一截健美有力的腰肢,外围一圈舞女,手里捧着一个形制奇特的碗,内中一人,手执铃杵。

    “你瞧她们这是健舞,还是软舞?”微酸的新橙抹了雪白的细盐,入口再无酸味,亦无咸味,唯有悠久浓郁的甜。凌清舒小小口咬着橙子,眼角一直挂着主座上的晋王。

    这草包居然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都没顾得上往她与曹承钰飞几道眼刀。多吉跟他说了什么?

    “她们背翻莲掌,姿态柔媚,似是软舞。踏影应拍,又似健舞。这十六天母舞刚健婀娜,兼而有之,奴大有不及,不得不服。”赵解忧看得入神,甚至忘了自己还执着酒壶,手上跟着做出莲掌样,往后背合拢。

    凌清舒看见,不由得一笑,趁酒液倾出之前,轻轻从她手中取走酒壶。

    赵解忧“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凌清舒已经侧过头去,与曹承钰耳语:“她们手上拿的法器,十分眼熟。”

    “那是加巴剌碗,用人头骨做成的密宗法器。中间那人所持铃杵亦为伏魔法器。”曹承钰轻声道:“在雪阳使馆所见,便是此物。”

    “古里古怪。”凌清舒嘟哝一声,又咬一口橙子,问道:“你说这多吉身负异术,是什么意思?”

    曹承钰目光下意识落在她薄薄唇上,那里沾染了些许橙汁,光泽湿润。

    喉头发干,取过酒杯,大大喝了一口,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转而凝视她眼睛:“这些日子,多吉经常出入权贵之家,凡他去过的地方,都有异象。众口凿凿,有说看到春日桃花,有说看到吉祥天女,有说见到满地黄金。传到后来,都说他是圣僧,有大法力大神通。”

    “徐福栾大之流?”凌清舒杏仁眼微微眯起,闪过寒光。“一千年了,他难道以为今日今时,我阿舅还如秦皇汉武一般,会被这等幻术所欺?”

    曹承钰朝主座方向微微偏头,凌清舒看一眼正对着多吉谦恭说话的晋王,柳眉拧起,狠狠咬一口橙子。

    曹承钰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他若真有法力,我求他把我变成你手里的橙子,你说可好?”

    凌清舒噗嗤一笑,捏着那小半个残橙,再也下不了口,斜眼睨他。两人目光相接,各自身体泛起奇异感觉,酸软发热。

    石雄这房子仿照大漠毡屋,未曾开窗,头顶也无天窗,室内全靠灯烛,舞筵处最亮,周边较暗。凌清舒见没人注意,悄悄将手头残橙递到曹承钰唇边,他张口衔住,慢慢咀嚼吞下。

    宁凝低着头,看着地面铺设的纹锦坐毯,认真研究那上头的菩萨凤鸟联珠图案。赵解忧直直看着场中舞蹈,眼珠子都不敢轻易动一动。

    侍妾生存之道第二条:适时隐身,把自己当做木头壁花。

    十六天母舞配乐为佛乐,十来个僧人围在下首,手持法器,阖目念唱。凌清舒通梵语,却从没听过他们赞唱的经文。这赞歌曲调奇异,节奏忽似快忽慢,低沉处如情人呢喃,高亢处似哀痛嚎。

    眼中所见,是魅惑动人,刚健有力的半裸舞女;耳中所闻,是低沉蛊惑,夺人心志的诱惑梵唱。

    曹承钰贴近她耳朵,低声道;“这天母舞有问题。”

    “嗯。”凌清舒低低应了一声,她也察觉到,自己心绪远比平日浮躁。

    曹承钰说完话,却没有退开。凌清舒听到他在耳边急促粗重的喘息,身体忽然僵硬,心头一片紧张迷茫,既由衷的害怕,想要逃开,同时有奇异的渴望,反想投入他怀里,让他紧紧抱着自己。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刹那。曹承钰猛然一侧头,在她耳廓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即刻退回去。用力过猛,差点撞翻食案。

    他一撑手,按住食案,借势长身而起,厉声喝道:“昌侯何在?此舞淫邪,不得演于人前。”

    在他起身同时,晋王居然也同时起身,口中长呼一声:“父皇!”

    乐声突然停下,舞女亦如被人施了定身法,全体顿住,一动不动,屋中死寂。

    唯有多吉低声诵念佛号,微微嘶哑的声音带笑赞颂:“晋王殿下能于空明中见出至尊幻象,这是万人难见的孝行,小僧心中,万分赞叹佩服。”

    晋王人坐在那里,如同入魔一般,眼神发直,茫然盯着前方,直到多吉说完话,才慢慢回过神来,看着多吉,一脸懵然:“我,我刚才说什么了?”

    “天母舞能让人看出心中最深的欲念,常人多半为美色财富所迷,惟殿下天真纯孝,方能在空明中见出至爱之人。”多吉转过眼,看着曹承钰,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笑容:“不知曹世子所见何人,竟生‘淫邪’之念?”

    曹承钰脸色发白。

    今日若只是他一人,他自可举出百般理由,驳倒他这“空明洞见”的说辞。然而晋王已然被宣布为“洞见至孝”,自己若是反驳,置晋王于何地?是要说他不孝?还是说他不智,落人窠中而不自知?或是说他不仁,与这胡僧串通邀名?

    凌清舒也站起来,沉声问道:“晋王,你方才看见什么?”

    “我……”晋王舔舔干涸的嘴唇,脑海中蓦然回忆起多吉方才说过的一句话:所见幻象,仅入你目。他人不得而知。

    虽然有这句话壮胆,他仍旧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抖。他方才见到的幻象,竟是,竟是父皇僵卧于床,生息全无。

    那声“父皇”,究竟是至孝,还是悖逆?

    他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过来,看着凌清舒,强作镇定:“我看见我小时候,父皇抱着我骑马,教我射鹰。”

    撒谎于晋王而言,本是家常便饭,张口就来。然而今日这个谎言,却让他那颗向来肆无忌惮的心微微一酸。

    凌清舒凝眉看了他半晌,终于缓缓点头:“好,很好。”转身对石雄道:“恕我失礼,先告辞了。”

    晋王忙起身:“我也告辞。”多吉挥退舞者,送他出去。

    今日来做客的众人也都站起来,纷纷往外走去。

    凌清舒反而留在后面,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低了眼眸,对曹承钰道:“我错了,不该不听你的警告,到底还是中了他的道。”抬眼看看前头议论纷纷的众人,微微苦笑:“我敢打赌,不消一日,今日之事必定会传遍全城。也一定会传到阿舅耳中。多吉之势成矣。”

    “你没做错。”曹承钰摇摇头,他脸色也不好看,“这恶僧处心积虑,咱们防得了今日,防不过以后。”想了想,忽然问道:“你说齐王殿下会怎么反应?”

    他会借此打压晋王,弹劾他结交妖僧,妖言惑众,还是也去多吉那里谋一个光灿灿的金身正果?

    两人目光相对,片刻之后,齐齐摇头。

    以齐王的性子,多半是选后一条路。

    曹承钰见她面有重忧,柔声安慰:“你方才所言正是正理。只要圣上立定心神,这番僧翻不了什么大浪,不过是为本朝添些谈资而已。”

    凌清舒摇摇头,举步往外走。他不知道阿舅病重的消息,才能这样乐观。

    换个话题,问道:“你说这番僧到底想干什么?难难道想让他那幻轮密宗,也成为我朝的国教?”她轻嗤一声,“痴人说梦。”

    刚走出房门,就见前头一团混乱,晋王折返回来,急匆匆到了她身前:“清舒,宫中来人,找我们即刻回去,说是宫里出大事了。”

    凌清舒身子一晃,一句“阿舅”差点冲出口,硬生生咬牙忍住,转而厉声喝道:“叫你侍卫让出最快的马匹,我与你骑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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