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波动在海面之上向远方蔓延而去，恐怖的气息开始从大海之中升起，全世界几乎所有的黑海都感受到了这若有若无的牵动。
齐开瞪着眼睛，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颤抖的。
“......你做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喃喃道：“你做了什么！？”
齐文远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脖子上顺着针孔不断向外渗出的黑色鲜血，凄厉地朝自己儿子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为了力量...付出的代价罢了。”
“力量？”齐开一怔，一旁的俾斯麦趁着十二个舰娘的状态不对，挣脱了出来快步回到了齐开的身边。
随着齐文远的眼睛被黑色遮盖，不只十二舰娘，所有属于齐文远的舰娘全部进入到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像是雕塑，却又蓬勃地向外散发着强劲的生命力。
仿佛，一个茧一般。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齐开望着这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人，一股无名业火在胸膛之中缓缓燃烧：“你知道你这样会把什么东西召唤到这个世界上来吗？”
“我知道......”齐文远苦笑了一声。
齐开一怔。
突然，齐文远的身形踉跄了一下，那个在齐开印象中无论何时都伟岸地仿彼岸之墙的身影重重地跌倒，单膝跪在了海面上。
“喂！”齐开一紧张，下意识想要上前，但却被俾斯麦牢牢地拉住了。
作为曾经被黑海的意志控制的舰娘，俾斯麦对齐文远身上那股气息再熟悉不过了。
金色的黄金瞳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人类，俾斯麦就像是炸了毛的野猫一般警惕的注视着齐文远。
“没事，没事......”齐文远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齐开，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齐开咽了口口水，犹豫地说道：“...什么？”
“给我...给我一点时间。”齐文远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我需要...时间...去清算一些事情......”
“什，什么事？”齐开不自觉地也压低了声音。
“一些陈年往事......”齐文远苦笑了一声：“等势态完结...如果我...如果你的姐姐们不再是她们...答应我，给她们一个解脱。”
“你说什么？”齐开一怔，整个人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齐文远摇了摇头，最后一只站立的腿终于也撑不住，跪在了海面之上：“不能...让他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齐开怒上心头：“你是疯子吗？你这样有考虑过她们的下场吗？当年你把我姐姐留在了大海上，如今就连我剩下的姐姐你也不打算放过吗？你个混蛋！”
齐文远痛苦地按压着太阳穴，声音低不可闻：“...对不起......”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以为这件事你的一句道歉就有用了吗？”
齐开冲着齐文远大声的咆哮着，然而齐文远则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一点一点，拼命压低自己的身子，痛苦的抑制着自己嗓子中的哀嚎。
等我完成复仇，就由你把我和你的姐姐们亲自送进大海吧。
官方的文件里，我已经帮你做好了所有的手尾。
只要你不再向人类表露出敌意，剩下的总督都不会为难你。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完成你以前的梦想，成为新一任的北海总督，去守护人类了。
齐文远心里想着，想要把这些告诉自己的儿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最后瘫倒在大海之上，身体上像是有无数之手压着他一样，让他站不起来。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努力抬起头，最后看了齐开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在齐文远的视线中，齐开却是另一个样子。
一个美丽的金发女子抱着尚在襁褓中的齐开，温柔地朝他笑着。
“提督，您说他长大之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男子汉呢？”
“我怎么知道，那得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金发女子笑着：“我觉得，其实他只要能每天开开心心，笑口常开就好了。”
“你对他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世界上艰难的事情太多了，能保持微笑就很不容易了。”女人说着，抱着孩子看了看齐文远：“当然，如果能长成提督这样就更好了。”
齐文远的视线开始模糊，开始朦胧。
隐约间，他忽然想，齐开是不是已经长成自己这样的人了呢？
算了，算了，还是算了。
还是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好。
就像她说的，能够每天开开心心，笑口常开就好了。
齐开，齐开...开心快乐的开，这才是他名字的意思......
黑暗降临。
齐文远的身体缓缓沉入了大海。
以他沉入水面的地方为中心，一抹浓郁地化不开的黑色逐渐朝四周弥漫开来。
仿佛做茧的十二个舰娘随着齐文远的动作，一同像是一尊雕塑一般沉入了漆黑的大海。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齐开的错觉，那十二尊雕像沉没时，目光仿佛都在看向齐开。
那是身为母亲，对自己孩子最后的一丝眷恋，自此之后，再相见，没有母子，有的，只是陌路。
齐开怒骂着齐文远，望着那逐渐弥漫的黑色海水，心里一阵一阵泛起一丝无助。
“指挥官。”和自己姐姐一样，伸手拦住齐开，提尔比茨警惕地看着那海水：“这里不安全，我们赶紧走。”
“走？”齐开冷笑一声：“我们还能去哪？”
“回夏威夷！”提尔比茨郑重地说道：“我们还有同伴在那里！萨拉托加秘书舰，阿尔及利亚管家，还有猎户座、蒙大拿、约克公爵......现在我们还有能做的事情！”
齐开闻言，摇晃着脑袋，微微恢复了一些精神。
另一边俾斯麦也轻轻牵住了齐开的手，只是和自己妹妹不同，俾斯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牵着齐开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告诉对方自己就在这里。
齐开转头看向两姐妹，又想起俾斯麦肚子里的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不再是一个孩子，不再是一个学生，不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存在。
区区黑海...区区黑海...区区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