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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对局(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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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竞王府外,茂竹修林拔地而起,青翠欲滴,望之令人心怡,伴随由远及近的疏朗男声,更添此间高雅格趣。

    诗号声抑扬顿挫,回荡在空谷幽林,映衬来人不凡。

    伴随尾调落下,胭白相间的灿金大氅飘扬一瞬,其下赤色内衬一露而收,竞日孤鸣已然落座。

    原先枯坐棋盘一方的少年,眼见祖王叔到来,相处偌久,深知男子病体孱弱,不耐长行,连忙让出身位,供北竞王缓做小憩。

    竞日孤鸣见状,眉眼含笑、翩然坐定,而后银色打底金丝锈纹镶边的衣袂稍抬,右手轻抚少年头顶,聊表谢意。

    一双琥珀色的精致凤眼,有意无意间扫过石桌之上纵横变局。

    “小王年少自负,自认棋艺无人可比,咳咳,金碑立局,欲尽挑天下棋士。”

    入座过后,稍稍平复呼吸的北竞王再开口,却因见猎心喜之下稍显急躁,不免露出些许病体痕迹。

    略带鼻音的软糯语调,一番剖心之下,只将少年意气娓娓道来。

    而后竞日孤鸣话音巧转,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激赏,“不想今日有幸得遇国手,真真在意料之外啊!”

    “如此赞誉,是想我让你一先吗?”

    低沉喑哑的男声忽起,目睹正主来到,心知潜藏已无必要,与好友交代一番过后的男子兀自踏出掩形法阵。

    伴随竹叶飒飒作响,一道朴素身影逸步而来,清逸脱尘,尔雅温文。

    光影摇曳刹那,竹影翩跹投在暗青长衫之上,映照来人一身超卓风骨。行路间,旁人竟分不清眼前究竟是人是竹。

    又是一声几不可查的轻响,衣衫寡淡的男子已然坐定。

    苗疆勋贵,江湖布衣分坐棋局两侧,对视片刻,终是竞日孤鸣率先打破沉默。

    素来待人接物沉稳谦和,好似先前对手挑衅言辞从未萦心,北竞王再开口,仍是一般无二的优雅从容。

    “咳咳,不知先生何名?”

    ‘弈前通名,是有心结交,更表现出这位闲散王爷的绝佳涵养气度。’

    疑问入耳,男子心下念头须臾百转,将所见所闻同先前所得情报一一对照,无声考量眼前之人,口中回应却是不慢分毫。

    “神弈子。”平静无波三字落下,半分多余情报也无。

    聊作应答之后,神弈子似是无心围绕来历话题多谈,再出言,已将话题绕回先前,格外挑动眼前人神经。

    “王爷还没回答我,需要我让你一先吗?”

    闻言,北竞王却也不恼,似是来者言辞正中下怀一般,笑道:“先生棋力深湛,佩服佩服,一先何足论,小王厚颜,却要请先生饶上四子。”

    亭外旁观人士听到此处,登时一怔,心想:

    “你身为苗疆辈分最高的人物,自是大有身分,更主动挑起金碑开局一事,尽管如今遇上高人,但怎能一开口就要对方相让?”

    原是余下棋道好手不知个中关窍,只道是神弈子恃才傲物之下,北竞王顺势进逼,意在致胜。

    果不其然,神弈子再开口,回绝之意溢于言表:“王爷何必过谦?要决胜败,自然是平下。”

    竞日孤鸣不依不饶道:“四子是一定要饶的。”

    神弈子淡然以应:“王爷既自承棋艺不及,也就不必比了。”说话间,已有弃局离去之意,身形却是不动分毫。

    明了便宜难占,北竞王退而求其次:“咳咳,那么就饶三子罢?”

    卖惨之声入耳,男子澄亮的双瞳稍稍动了动,视线扫过贵族额间,细密汗水映目,那是病弱之人行走时偶尔表现出的气浮虚弱症状。

    ‘孱弱病体,当真令人心生不忍啊!’心下轻飘飘淡讽一句,神弈子收回视线,对此不置可否:“便让一先,也是相让。”

    言下之意,倘若继续死缠烂打,便是自认不如了。

    “呵——咳咳咳!”果不其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北竞王登时一噎,随后若无其事一般,意味不明的浅笑一句,似是气急一般,又是一阵急促喘息。

    而后竞日孤鸣话锋陡转:“不想先生于棋艺上的造诣也是有限,如此,不妨小王饶先生三子。”

    弈者神色疏冷如昔,兀自擦拭着手中古镜,心志分毫不动,头也不抬道:“倒也不必,我们分先对弈便是。”

    亭中之人言语纠缠之际,伫立林间的几位棋道好手心下惕惧更甚:‘此人不骄不躁,阴沉之极,实是劲敌,不管北竞王如何相激,他始终不动声色。’

    原来悔不改,残棋无解等人以己度人,见证弈者先前破局场景,心下均无必胜把握。

    只是几位棋道高手向知爱弈之人个个好胜,认为倘若己身开口求对方饶个三子、四子,对方往往答允。

    从己身角度观之,如若对方自逞其能,答应饶子,自己大占便宜,在这场拼斗中自然多居赢面。

    不想这神弈子既不让人占便宜,也不占人便宜,一丝不苟,严谨无比。

    竞日孤鸣心下暗叹一声,随后振奋精神:“人都说客随主便,那小王便先下了。”

    “神弈子向来无将主动权交人的习惯。”答案显然是拒绝。

    精巧竹亭之内,同皇胄随从一道侍立北竞王两侧的素袍男子,静静欣赏着四智你来我往,只为争先。

    身为贴身医者的荻花题叶,患者既动,自无徘徊府内的理由。

    耳闻双方就先行理由展开辩驳,然而却又均十分克制,没能欣赏到钜子舌,荻花题叶心下不由得稍感遗憾。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话术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在不同情况下自然要转换用法。

    原剧中嘲讽的时机从来是在私下对峙之际,如今立足苗疆,孤身情况下讽刺王族,那不是自信,而是愚蠢。

    ‘倒是北竞王,显得有些急切了,嗯~’医者身形定立不摇,脑中却是百转千回,揣摩着竞日孤鸣反常原由。

    少顷,联系开局之因,荻花题叶已然看出个中端倪,‘原来如此。’

    挑战天下棋士之局本就是为安苗王之心而开,如今恰逢其会,又何妨顺水推舟。

    假意狮子大开口,急切间“无心”流露真实想法,棋逢对手,亟意争胜,浑然不顾先前所经营的勋贵风范。

    这番举动,常人看来,只会是北竞王咄咄逼人,显得小家子气,想的更深一层的人,则会对竞日孤鸣取胜无所不用其极的作风,心生忌惮。

    然而往更深处去想,对于熟谙帝王心术的颢穹孤鸣而言,他之所见则是一位争名逐利,贪方寸之争而缺王者气度的“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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