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是绝对不至于的。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周氏此时心平气和，所以她并不会认为是云氏太过贪心。
不过云氏的出身……
“大郎跟我说过，你母亲出身颍川云氏，不过她算是旁支，所以当年才会配给侍郎府做续弦，是吗？”
曹宛宁对她所问的问题简直是知无不言。
闻言她点头说是：“颍川云氏是我外祖家。我母亲虽然是旁支出身，但因为本家嫡系在我母亲那一辈拢共也只得了两个女孩儿，所以我母亲小的时候是在云氏祖宅养过一阵子，长到七八岁才被接回我外祖母身边去的。”
言外之意就是关系不错，感情也过得去，不像是别的士族人家，至少不是南崔和北崔那种淡然的关系。
而且云氏当年被接到老宅，养在云家老太太身边，多半是为着她的教养问题。
那从一开始云氏就没有打算放弃这个旁支所出的女孩儿。
本来就指望着等她日渐长成后，能够高嫁。
当年曹志昆发妻过身，他为发妻守了一年丧期，期满后派人到颍川求娶。
那个时候曹志昆就已经是四品侍郎了，而且也算是正值当年的年纪，先胡夫人虽然留下有子有女，但年纪也都尚小。
故而云氏考虑再三，答应了这门亲事。
毕竟就云氏本人的出身来说，这的确算是高嫁的。
大郎说当年登门求娶的也有不少人，多半也为着云氏嫡系不排斥这个旁支的姑娘，那些人是为了高攀云氏，才登门求亲。
可是真正的士族高门，还是不大有人会去求个旁支嫡女为正妻的。
是以对于当年的云氏来讲，侍郎府的这桩婚，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而云氏本人显然很清楚。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嫁入侍郎府后，一向宽厚，总是菩萨面儿的原因。
也是她轻易就被曹志昆拿捏，连她亲生女儿的婚事被曹家父子这么作践，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是她逆来顺受，更不是她不替曹宛宁争取。
实在是她毫无办法。
在家做姑娘时她家中和颍川云氏嫡系关系走得近，跟颍川云氏会为她出头，那是两码事。
她心里清楚，指望不上，所以只能隐忍着接受。
云氏怕极了侍郎府，才想跟她要这样的保证。
周氏叹了口气：“除了你母亲这些话之外，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曹宛宁又摇头。
周氏眯了眼：“你自己的事情，一点想法也没有？”
曹宛宁死死地咬着下唇。
她这幅模样……分明是欲言又止。
“你不用怕。”周氏耐着性子哄她，“这里没有别的人，两个丫头都是从小跟着我的，你今天无论说什么，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我也最多告诉大郎，连娘那里都不会说，你可以放心了？”
曹宛宁抬眼去看她，一双眼水色盈盈。
她包了一眼眶的泪，几乎要哭出来：“您真是个好人。”
她连声音都是糯哝哽咽的，听的人心生怜爱。
可是她又分明不想哭，深吸口气，把心绪平复下来，自己先抬手抹了一把眼中湿润：“我是个不争气的人，我自己知道。”
她一面说，骨子里的那份儿不自信又蔓延上来，匆匆低下头去：“外人都说我娇生惯养，父兄疼爱，实则只有我自己清楚。其实十一二岁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是慢慢长大了，我才晓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我实在不争气，我已经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更不敢反抗父兄。连我娘都说过，颍川云氏护不住我们母女，我们这辈子，都依附着侍郎府过日子，拿什么去反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