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其贞从小到大，都是个实打实的祸害。
“他和我同是姓崔的，可从小到大，我不知有多少回私心里想着，他怎么不得一场重病，就这样去了，大家都干净。”
丹阳长公主皱了皱眉头：“你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听起来显得那样恶毒。
崔显元还是冷透了一张小脸：“他是个祸害，是个灾星，对全家人来说都是。”
她抬头去看丹阳长公主：“我不知道娘你当日为什么不去回明太后，任凭太后做主，连他也一并传召入京来，娘你不说，我不想追问，你自然有自己的理由的。可对我来说，他进了京，就是带了后患来的。从小到大，他惹出过多少的麻烦来？”
崔显元嗤了声：“二郎当年差点儿留不住，我要去杀人，父亲为此还说过我。二郎身体本来就不好，因为这么个祸害，更多出病根儿，无论四季，都受不得半点儿冻，吃不了一口冷风，叫我怎么不恨他？他是个皮猴子，从小胡打海摔，身体比耕地的老黄牛还要壮，当年挨了二叔一顿好打，也不过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个月，还不是又生龙活虎的下床到处跑了？什么打翻了祖父最心爱的花樽，弄湿了祖母手抄的经文，偷着二婶的陪嫁到外面典卖换银子然后跑去寻花问柳，诸如此类的——”
她又深吸口气：“这些过不去，在我这儿，从来都没过去。但就因为他姓崔，是我们北崔二房的嫡子，我还得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伙着长辈们一起，替他遮掩着那些丑事，粉饰太平。他都脏透了，烂透了，我们还要夸耀他是个好的。实际上，就算是今次的事，我做起来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丹阳长公主落在她头顶的手就顿了一下。
崔显元清楚地感受到她阿娘的僵硬，一抬手，反把丹阳长公主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里：“高十一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闺阁女孩儿，自荐枕席，他长乐侯府养出这样的姑娘，也不是什么好的。但即便如此，拿她去配崔其贞，我仍然觉得生气！外人不知道内情，只晓得他娶了长乐侯府最受宠的掌上明珠。阿娘，他根本就不配。他就应该一个人烂死，该叫天下人都知道，他崔其贞应该烂死！”
丹阳长公主是意外的。
记忆中的女儿，从没有这幅模样，更没说过这样难听的话。
崔显元幼承庭训不说，她更是依着宫里的做派在教导女儿。
从小到大，她虽然不是拿那样死板的规矩处处拘束着女儿，但贵女做派，放眼天下，也不会再有人比崔显元做的要好。
崔显元狠毒了崔其贞，丹阳长公主是知道的。
所以从二郎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再也不许崔其贞到他们这房院中来，就算是逢年过节一家人不得不坐在一起吃席，她也特意吩咐过，叫崔其贞挪得远远地，尽量少出现在女儿面前。
为了那件事，二房的很规矩，也不敢再放崔其贞到她跟前造次。
故而十几年来相安无事。
日积月累，孩子们都渐次长大了，二郎身体仍然不好，但至少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其实很多事情，过去的久了，也就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当时没有追究，事后就不必放不下。
丹阳长公主确实没想到，崔显元对崔其贞是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的。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崔显元眼皮一跳：“娘？”
“与你父亲和离前，我说要带上你一起回京，也已经写过信给母后，会许崔氏一门荣耀。”丹阳长公主稍顿了声，“你二叔二婶求了你祖母来与我说，无论如何，别断了崔其贞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