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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芳来那会儿也未着华服。
东宫出了这样大的事，头顶的天都要塌了，她如何还有心思精心装扮之后再来见傅知远。
幽闭东宫，尽管只一日而已，可度日如年，莫过于此。
她不知道傅知远好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被人欺负，更不知究竟出了什么样的岔子，才会弄得如此。
可是周芳聪明。
她想东宫会被幽闭，众人各自禁足不许相见，禁军完完全全的接管了东宫，却没有见到天子旨意，中宫旨意，有的只是摄政王傅孤寒的一句话。
起初她以为事情会有转机，至少永安帝应该过问。
但是在院中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她便死心了。
这样大的事，一定早就惊动了宫中，可是皇上和皇后都不曾过问，那只能说明，傅孤寒如此行事，乃是天子默许，更有甚者，这本就是永安帝授意的。
所以是没有转机了。
事情由何而起呢？
原本澜明没有来之前，东宫里一切都是好好的。
再往前追溯，柳鸢儿还没有嫁入东宫之前，也都是好好的。
周芳一直都知道傅知远的野心，但是傅知远惯会隐藏，晓得蛰伏待机，韬光养晦。
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想这些都无用了。
她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就算想帮傅知远……
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将来要上位，她或许还能去求一求父亲。
然则这般生死攸关之事，即便是为了傅知远，她又真的能够连累父亲，甚至连累周氏全族吗？
为了傅知远，她可以豁出性命，却不能牺牲亲族，成为家族的罪人。
傅知远那样颓然的模样，是周芳从没见过的。
小时候初遇他，他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殿下……”
周芳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会惊扰到他一样。
傅知远闻言抬了头，难得的笑着同她招手。
周芳鼻尖蓦然一酸，提步过去，在傅知远身侧坐下来，一抬手，替他把已然有些散乱的发丝理了理：“我替殿下重新束发吧。”
傅知远拉了她一把，没让她动。
她也乖顺，顺势安静下来。
傅知远看着她，方才觉得什么叫岁月静好。
其实周芳眉眼生的不俗的，又生来就带着叫人安心的温和。
傅知远低头看着二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摇了摇头：“我写了一封和离书，方才见过皇叔，他已经答应了，你去按了手印，他即刻就派人送你出东宫回周家，而且你父亲之前也已经到摄政王府去见过皇叔，是想保全你的。芳儿，东宫这里……我是不成了，最后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这些年，跟着我，本就是委屈了你的，如今，去吧。”
周芳顿时花容失色，竟头一次主动退离了傅知远身旁。
她几乎是在傅知远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要抽出自己的手的，可是傅知远抓得紧，一直等到傅知远把话说完，她挣扎几番，终于挣脱出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嫁给殿下，就只能与殿下同享富贵，不能共赴黄泉吗？还是说，在殿下心里，我始终是不配的？”
最后一句自然是故意的。
傅知远到了这会儿也不会同她生这个气了。
他缓缓起身，试图上前去安抚周芳。
可是才一靠近，周芳又连退了好几步。
傅知远随之僵了下身形：“芳儿，我是为了你好，你心里明白的。”
他喉咙也紧了紧：“何况你留在东宫，陪着我共赴黄泉，周家怎么办？周大人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极悲恸之事，东宫坏了事，你就是罪妇，周大人甚至不能公然为你设灵堂，芳儿，听我的，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