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妃的生母本就是苗族后人，她对于自己的身世，一向都是很清楚的。”
顾氏又跪坐在地上，腰杆子也没挺直，她没有抬眼看柳焕颜，也没去看傅孤寒，就那样自顾自的说着，讲着，把几十年前，早就已经尘封的往事，一点点的揭开，摆在台面上，拿出来给人看。
“舅舅入宫，也是她一手操持，吴贵妃她……她心甘情愿的。”
她深吸了口气，低笑的那一声，更像是嘲弄：“天子宠爱，你们真的以为，吴贵妃把那些，看得很重吗？舅舅曾经跟我母亲说过，如果不是文宗，吴贵妃本来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名门贵女，嫁高门为当家主母，父母把她捧在手心上，兄长爱护有加，她的夫君，也该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个而已。她从小跟文宗走得那样近，对文宗或许有情，可吴氏本身，就不是良善之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氏还应该称吴贵妃一声舅母。
那也算是长辈了。
长辈的是非，即便是顾氏这样的人，都晓得不好随便说的。
是以她点到即止。
柳焕颜和傅孤寒对视一眼，却都明白过来。
在吴贵妃的心里，对文宗皇帝的那一丁点儿爱意，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文宗是昭宗嫡子，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永昌伯爵府日渐式微是不假，可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家族就那样一败到底，再过个两三代，连名号恐怕都不会被人记得。
吴贵妃是从什么时候生出那样的心思，细思之下令人心生恐惧。
她多大点儿的人啊，永昌伯和伯爵夫人是真心疼她，总不可能教着她去亲近文宗，以图来日。
那就只能是她自己。
总之从一开始，跟文宗的亲近，长成了青梅竹马，做了文宗心尖尖上的人，就全都是吴贵妃缜密布局，算计来的。
后来文宗为她抗旨不肯娶康献皇后，为她得罪弘农杨氏，连名声都不顾了，那些都没能感动吴贵妃。
在她的心里，只有怨恨。
多么矛盾。
她一面把光耀永昌伯爵府的希望寄托在文宗皇帝的身上，一面又怨恨文宗以她为妾，毁了她的完美人生。
却忘了，文宗是把她爱进了骨子里去的。
从康献皇后到韩皇后，甚至是继后张氏，从成王府到东宫再到皇宫内廷，她从来没有受过半分委屈，更没有看过谁的脸色行事。
即便是韩皇后昔年那样不容人，都没有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所有可能有的灾祸和风雨，文宗皇帝都替她在前面挡着了。
为了册立她做继后，文宗与朝臣宗亲僵持长达三个月的时间。
韩皇后因大不敬罪被废之后，文宗更是以“朕年纪大了，身边不想再要新人”这等荒唐话去搪塞朝臣，不肯再册立中宫。
原因无他。
时隔多年，朝臣都换了一拨儿了，却还是不肯叫吴贵妃做皇后。
她做不了皇后，文宗干脆就不肯立后。
哪怕后来还是妥协，可是至少为了她，文宗努力过，也真正付出过。
身为天子，人间至高至尊的君王，为了她做到这个份儿上，原来到头来，感动的也不过是自己，其实都没能走进吴贵妃心里半分。
更有甚者，在文宗对她情谊正浓的那几年，她背着文宗，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堂而皇之生下了这个孩子，又拿孩子做她的武器，那样不遗余力的攻击陷害过康献皇后——
柳焕颜咬紧了后槽牙：“文宗正值当年，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
她收了声，实在说不出口。
顾氏会意，立时把话接了过去：“因为她以为文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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