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柳焕颜推门出来。
傅孤寒疾步迎上去，上下打量一番，柳焕颜却先往后退了两步，又退回到停尸房里去：“你别靠过来这么近，我得先清洗一番。”
在尸体上摸来摸去那么久，即便是隔着一层，也总觉得别扭。
傅孤寒不在意这些，生怕她累着。
那头周子平已经踱步上来：“在三堂旁边儿的偏厅给姑娘预备好了净手的东西，姑娘先过去吧。”
柳焕颜道了谢说了声好，周子平就已经吩咐小衙役头前领路，带她过去。
傅孤寒二话不说跟在柳焕颜身后就一块儿往三堂去。
不过柳焕颜要去净手，他就没再跟着，这可能就是莫名而来的占有欲，哪怕只是净手，他也不想让那么多人看着。
于是他径直入了三堂去，周子平只能跟着他，总不可能去跟着柳焕颜。
那带路的小衙役显然更懂事，连偏厅的垂带踏跺都没敢靠近，就直挺挺的等在外头。
等到柳焕颜收拾好了出来，他又不敢多看一眼，只领着人往三堂而去，把人恭恭敬敬的送进了三堂之后，就告了礼退了下去。
傅孤寒坐在主位上，他左手边的那把太师椅是空出来的。
周子平坐在下手位，左侧排开的官帽椅上，他坐了第一把。
柳焕颜笑着提步过去，在傅孤寒旁边落座下来。
傅孤寒这时候才扭脸儿去看她：“怎么样？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柳焕颜嗯了一声，也不卖关子：“世子的颅骨是有问题的，我开颅之后发现颅骨顶有针孔，极细微，不易察觉，但那是人体大穴，也就是你们平时会说的死穴。”
“死穴？”
周子平眼角突突的抽了两下：“姑娘的意思是说，有人在世子头顶死穴扎了一针，导致世子过身，死后再放一把后，做成葬身火海的假象？”
柳焕颜说对：“其他的一些旧伤，都是平日里练习拳脚骑射留下的，不要紧，更不会要人性命，致命的伤，就只有他头顶的那个针孔。我没有发现其他的伤痕了。确实是没有中过毒，是被人这样杀害的。”
她深吸了口气，后来又长叹出声：“这种伤，仵作并不是验不到，只是世子身份尊贵，仵作轻易是绝对不敢开他颅骨的，那是对尸体的大不敬。世子的尸身放在京兆府，只是为了方便周大人查案，等过些天是要送回永宁伯府去的，这开了颅骨，只怕也不好向伯府交代。我也是仗着王爷在，能给我撑腰，何况又是周大人请我帮忙，横竖不管我做什么，伯府和永宁伯的怒火也烧不到我身上来，便是不怕的。”
可她既然这样说的话……
周子平突然明白了。
柳焕颜很可能是早就猜到了徐高阳的真正死因，今天只是来印证的而已。
她之前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即便她说了，京兆府也未必敢做。
明知道如此可以查证，但是又不敢做，左右为难，是他夹在中间难办。
这姑娘心智无双，聪慧过人，实在是厉害得很。
她算准了仵作不敢徐高阳颅骨，如果徐高阳的死因真的是这个，那仵作就是把尸体扣着查上个三年五载，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仵作查不出，案子却要继续下去，不能真的叫这案子悬而不决。
到时候他肯定会到摄政王府去求助，只要求助，她开了颅骨，就能查证。
要是开颅之后发现她想错了，那是另说的事儿。
不过眼下嘛……至少她想的是对的。
也不负鬼医盛名。
周子平把佩服两个字溢满的双眸。
傅孤寒掩唇轻咳：“这种事，得是他身边亲近之人才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