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焕颜的话让傅孤寒才刚刚有所舒缓的神情顿时又严肃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想着柳焕颜的这番话，连气息都不太稳。
柳焕颜算是看出来了。
寿安郡主在傅孤寒心里的地位的确是更与众不同些。
遇上寿安郡主的事情，他更多时候都稳不住。
这样的情绪起伏不定，她又何曾在傅孤寒的身上看到过呢？
认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她都还没有说是什么事，他只是听了这样一番话，便已经生气起来。
柳焕颜便更加庆幸，刚才在永宁伯府的时候没有告诉傅孤寒。
这会儿她也不想打哑谜，倒越发叫傅孤寒着急。
“‘赤练’香中的羊踯躅，其实并不足以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就让寿安郡主的身体拖垮至今日地步，即便是世子骤然离世，郡主她急火攻心，也不至于的。”
这些内宅里的手段，与内廷之中比起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傅孤寒从小实在是见过太多了。
柳焕颜这话一出，他当场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皱眉问她：“所以是有人在郑氏的香料中动了手脚？”
“应该是。”柳焕颜抿唇略想了会儿，“可是京中形势与局面，如今实在复杂，而且又很快就到年终的尾祭，我方才想着，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便先拿了郑氏，横竖她也确实是有害人之人，并不算是委屈她，更不是冤枉了她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顿了下声音：“我是想着，等回了王府，慢慢跟你说，眼下长公主殿下还是永宁伯府，再晚一些，只当是担心郡主身体情况，派个人去过问一番，叫人取了郑氏平日所用‘赤练’来给我，我估摸着，是香料中的羊踯躅被人加重了分量，那并不会影响‘赤练’原本的香气，但是对于郡主而言，会有致命的危险。再将此事告知长公主殿下，毕竟平日在伯府中还要防范一些，再不然……”
傅孤寒始终没说话，到此时柳焕颜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有所犹豫之时，他才沉声道：“咱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只管说便是。”
“你既然说郡主如今大抵是想要和离，世子的案子查清楚之后，她也不会再跟永宁伯过下去，那也不怕来日撕破脸，为京中百姓议论，现在索性就搬出伯府，搬回郡主府去，要是怕睹物思人，总是想着世子，不妨搬去长公主殿下府上，等到将来和离之后，也能陪着长公主殿下住在长公主府中。”
她又抬眼去看，仔细的打量着傅孤寒的神色：“我想着，眼下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郡主即便真的要搬出去住，也算是情有可原，外头也不会多说什么。这会儿没有别人在，我不妨告诉你，郡主的病情，原比你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即便是我，为她仔细调理，好生将养，依着郡主如今的情况，少说也要三五年的时间来慢慢调理。算起来，如果不是郡主这些年时常吃斋念佛，茹素过日子，每日大鱼大肉的荤腥吃下去，今次遇上世子的事情，恐怕……恐怕撑不过去。”
“这么说来，当初下毒手的人，是早就算好了后面的事情了？”
傅孤寒的语气已经不大对了。
柳焕颜反手握上他的手，紧了三分力，给他了些安抚：“现在生气没有用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恼怒，但是从大局来看，现在打草惊蛇，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
京城局势被搅乱，究竟什么人得意，傅知远其实也可以算是一个。
只是他才在宫中那般行事，还敢在外面这样生出事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