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从来是顾氏最厉害的地方。
柳焕颜听了这么一句，再抬眼去看柳将军脸色，他果然变了脸，就连手上的筷子也放回了桌上去，显然是因为想到别的什么事情而没有了胃口。
“夫人觉得我应该遇到什么人，或是我身边应该有什么人吗？”
顾氏被她这样的反问给噎住，讪讪的笑着：“今日大姑娘回府，穿戴打扮皆是华贵之物，可是方才听大姑娘的意思，这些年在外头却是一个人吃了不少苦头的，我一时不知情况，又实在心疼姑娘，这才多嘴问一问，姑娘可千万别多心。”
“不是告诉你了，如今你是她的长辈，是她的母亲，不要再这样客客气气的说话，反倒弄得元娘不自在吗？”
柳将军也没去看顾氏，犀利的眼神一直都落在柳焕颜的身上：“元娘，你当初是怎么……在外奔波，这些年的时间里，没有再遇到什么心肠歹毒的人，对你生出不轨之心吧？”
他还算是顾全她的面子啊。
或者说，他更顾着的是他的面子，是将军府的面子才对。
这样委婉的问，旁敲侧击的打听，倒不如直接问到她脸上来，最好是再找来两个经验老道的妈妈检查检查。
那样才正好合了顾氏和柳鸢儿的心意呢！
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叫柳将军知道此事，一定把她赶出府去，再不会相认了！
但柳焕颜笃定了顾氏和柳鸢儿不敢。
大不了是鱼死网破，顾氏和柳鸢儿好不容易得来的今日，也会毁于一旦。
柳焕颜太清楚了，顾氏自负到了极点，认为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从前能够“害死”她一次，只要顾氏想，就还能够不留痕迹的“害死”她第二次。
顾氏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当然不会做出鱼死网破这么愚蠢的事情。
而她不顾生死也要回京，回到将军府，在顾氏看来，无非是贪恋将军府的荣华富贵，舍不得这一切，才不肯在外面吃苦过日子。
既然如此，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顾氏母女也勉强算是可以和平相处，互不伤害。
果不其然。
柳将军问到这种事的时候，顾氏就噤了声，再没敢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倒是柳鸢儿那个蠢货想开口，不过被顾氏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给制止了而已。
柳焕颜深吸口气：“父亲，您是不是想问我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到底有没有失节，有没有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
“我……”
柳将军哑口无言。
柳焕颜的神情看起来沉着且平静：“我没有，如果有过那样的事情，我早就死在外面，再不敢回家来了，如果身子脏了，辱没了将军府的门第，是万万不敢再到父亲面前来讨嫌的。”
她清脆的话音落了地，人就已经站起了身来。
柳将军刚想叫住她，她往后退几步，毕恭毕敬蹲身做了个极周正的礼数：“女儿身子不适，还请父亲体谅，便先行告退，回自己屋里去歇着了，父亲和夫人慢用吧。”
“元娘——”
柳焕颜匆匆转身出门，只留下来不及开口挽留的柳将军。
她方才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和难过，自然是巧妙地落入了柳将军眼中的。
柳将军面色懊恼，柳鸢儿却未曾察觉：“姐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席面是专门给她预备的，一口饭也不吃，父亲还没发话，她便说走就走，简直不成样子！她在外头那么多年，父亲不过是多问了两句，她便要同您闹脾气，您可要好好的管管她才行！”
“你在胡说什么？她是你的嫡姐！再敢有这样的诋毁言辞，自己滚去祠堂罚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