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今天邻村送来了几个病人，病情有点严重，玉蝉师姐去帮忙了，这会儿正忙呢。”
小药童看起来十岁左右，圆圆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楚沁缓缓点了点头，又抓了几服药，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就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蹑手蹑脚到了旁边的草屋门口。
这草屋很小，容纳不了几个人，所以平日里都是把病人放在这儿暂时接受处理，等处理好了，家人就会接回去。
此刻草屋屋门大敞着，只有一道藏青色的门帘挡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齐老头的低语声，似乎是在吩咐抓药。
不大会儿，一个月白衣裙的小药童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正是之前在竹林碰见过的玉蝉。
只不过她看起来脸色很苍白，秀气的娥眉也紧紧蹙着，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玉蝉……”
楚沁刚开口，还没等继续说下去，面前的女孩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中的药方也掉在了地上，她连忙低头去捡，却又表情一滞，紧紧地捂住了小腹，额头上也冒出了虚汗来。
“玉蝉，你没事吧？”
楚沁连忙俯下身子，想要将玉蝉扶起来，可她却好像化成了一滩水，身子软的像猫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
楚沁跟她说话，她也好像没听见似的，半晌才看向她，眼神有些许朦胧，“啊……楚姐姐，是……是你啊……我没事，就是有点腹痛……”
想起上午在竹林时女孩说自己葵水来了，楚沁眉头紧锁，探向她的手腕，只觉脉象细弱，再让她张开嘴伸舌头，只见舌淡而苔薄，很明显是气血虚弱之征。
楚沁向草屋门口望去，透过门帘能看到里面挤得满满的，也没有地方再给玉蝉医治了。
“楚姐姐，你不用扶着我，我没事……我还得去帮师父抓药呢……”
玉蝉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却没有力气，眼前也一阵阵的冒金星，额头上虚汗不止，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楚沁用力扶住了她，尽量用委婉一点的措辞，“你葵水来了后，是不是量少色淡质稀，还偶有头晕心悸？”
玉蝉有些不好意思，声音细若蚊蝇，“是……但平日里也总是这样，所以……所以我没有在意，正巧下午也一直很忙，我忙着忙着就忘记了……”
“你这是气血虚弱，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
楚沁沉默了几秒，“这样吧，我现在去给你师父说一声，让你那师弟替你去给你师父帮忙，然后我们再找个地方，先给你针灸止痛，再给你煎两副药，喝下去应该就好了。”
玉蝉还没回答，那道藏青色的门帘却被人掀开了。
“玉蝉，为师叫你去抓药，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啊？”
齐老头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负手立于门前，冷眼一扫，便能感觉到凌厉的气势。
玉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对不起，师父，徒儿腹痛得厉害，差点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嗯。”齐老头拖长了声音，“病人还等着你呢，你还不赶紧去抓药？”
“是。”玉蝉不敢违抗，即便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也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步履艰难地往草屋里走。
“等等。”楚沁抓住了她的手腕，扶住她的腰，回头看向齐老头，眸子有些许冷，“我刚替玉蝉诊过脉，她气血虚弱，暂时需要休息。”
“您可不可以先把活派给其他徒弟做，否则若是她病中脑子不清楚，做出了什么错事，那于你们草堂的名声也不好，不是吗？”
齐老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这位姑娘看着好生眼熟，应该就是那日在老夫草堂中为妇人接生的那位吧？不知师从何方，又在哪里高就？”
楚沁抿了抿唇，“只是看过几本医书典籍，未曾拜过师门。”
“那老夫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齐老头好笑道，“这是老夫的草堂，玉蝉也是老夫的徒儿，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眼看着气氛僵持起来，玉蝉小心翼翼地拽了下楚沁的衣角，虚弱地小声道，“楚姐姐，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的，明日就好了……”
楚沁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其实那天在草堂，她就看这个齐老头不顺眼，虽说这个时代男女有别，他不肯为小翠医治也能理解。
但是那天情况如此危急，小翠命悬一线，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去了，他就算不能接生，也可以开两副药延缓病情吧？
可他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派头大得很，现在竟连对自己的徒儿也如此苛刻。
楚沁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听玉蝉说，您不治妇人之症，就连自己徒弟的死活也不管。”
“此言差矣，老夫从医几十年，从未学过医治妇人之症，不会治，自然不能治。”
齐老头顿了顿，眸子略带兴味地看着她，“老夫看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的，不如就给你个机会。”
“你若能治好玉蝉，老夫不仅准她告假，还愿意聘请你到老夫这草堂来做大夫，月钱三两，但你若不能，老夫只能下禁足令，不许你这样的半吊子庸医再踏入老夫的草堂半步。”
楚沁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怎么就这么巧，她正愁到哪儿去赚银子呢，这饭碗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且她总觉得齐老头那双狭长的眼睛像老狐狸似的，泛着贼兮兮的光。
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德高望重的，图自己什么？
江霜寒腿伤未愈，买药治病还有日后赶考都是需要银子的时候，这三两银子再加上江霜寒每月领的补贴，至少日常生活是不成问题了。
“好，我愿意接受。”
楚沁只略沉吟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齐老头微不可察地勾起唇，探头进草屋，让那站在柜台的小药童出来帮忙，将玉蝉扶到了最左边的草屋里去。
齐老头平日在这里看诊，一间外屋用作诊室，一间内屋用作他的卧房。
楚沁和药童两人便将玉蝉扶进了诊室的床上，玉蝉刚躺下，就疼得蜷缩成一团，紧紧捂着小腹，表情也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