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按照五条悟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乖乖使用最后一次机会的，在那之前起码还得再来上个三五次的“找我帮忙”吧。
虽然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霓虹的咒术师有这么缺人手吗，好歹也有着一亿两千万的人口呢吧？
还是说单纯是出于男人的劣根性、因为一直被拒绝从而激起了好胜心？
我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霸道总裁顶着五条悟的皮上演一出经典的“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会是什么样子，结果就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而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有些脸热。
有点糟糕，但是我觉得这不能全怪我，毕竟他那张脸的适配性实在是太高了，要是出道绝对能成为第二个木村○哉。我怀疑他哪怕是扮演个不干人事的神经病大反派都能收获一大票粉丝。
毕竟有谁会不喜欢美人呢？
如是胡思乱想着，我再次为自己坚定的信念而感到无比自豪。我觉得自己实乃普通人里的楷模，为了梦想居然能拒绝这样的诱惑，我都想给自己点一首《我真的很不错》了。
出乎意料的是，不过才过了两天而已，五条悟就又找上了门。
这天是12月20日，星期三，我的课表被填得满满当当。
我猜五条悟大概是知道这一点的，不然他特意挑午休时间过来，总不可能是因为馋学校餐厅里的麻婆豆腐吧？
——不，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承认的！不然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掀翻他的餐盘！
因为这节课轮到我上台做报告，下课后我整理东西的速度比其他人慢了些，故而一心急着吃饭的我没有注意到，不少同学在走出教室时都发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待看见斜靠着倚在墙上的白发青年时，我总算反应过来，为什么大家走出门后都要回头瞥我一眼了。
看来那个谣言还是在他们脑子里牢牢扎根了啊。
真希望大家能合理利用好大脑空间，而不是总记住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我无声地叹息着，快步走向姿势懒散的五条悟。
走近他身边以后，我才发现这个人今天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他微微垂着头，双手插在黑色上衣的口袋里，这件外套同不少霓虹人如今穿得一样，看着并不如何保暖，而背脊却又结结实实地靠在冰凉的墙砖上——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他冷不冷，反正我看着很冷。
姿势没什么不对，看上去就是他经常会做的样子，违和的地方在于他的表情。
由于戴了墨镜看不见眼睛，也没办法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在思考，但我估计他大概是在发呆。因为他的脸上很空。
如果放在平时，我可能会因为他没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面感到稀奇吧。但是眼下我却莫名感觉有点怪怪的。
尤其在他察觉到我走近后扬起笑脸冲我打招呼的时候，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我不清楚，可能因为他之前总是在笑吧。
就好像一直笑眯眯的不二○助一旦睁开眼睛就会让人心里一紧那样，类似于定番的东西，哪怕只产生了细微的变动，也会轻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但是这应该算先入之见吧？毕竟我们也才见过两次而已，要谈了解的话那真是八字连纸笔都没找齐。
我欲言又止地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五条悟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随后笑意不改地说：“怎么这么问？”
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这是打算装傻？
我立刻明白过来，对方这明显就是不想解释。
好吧，应该的，毕竟我跟他又不熟。
这下我也不是很想听了——不，我本来也没有多想听，我只是善解人意，我善良！——于是便收起了小心翼翼的态度，不客气地直接下令：“没怎么，等下说，快点走。我急着吃饭呢。”
说着加快了脚步。
五条悟个子高，腿自然也长的很，因此即使是跟在疾行的我身侧也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你干嘛生气？”
他不解地歪头。
我被问得一愣，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回嘴了：“我生哪门子气？”
我有在生气吗？没有吧，我的脾气可是很好的。大概是因为我刚才的语气听上去容易给人造成心情不好的错觉吧。
不过这个人还会关注这些吗？那看来他比我想象中的情商要高一点。
五条悟点头：“是啊，我又没干什么。”
——虽然明显也没高到哪里去。
我选择略过这个话题：“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哦，你想好怎么说服我了吗？”
五条悟果真侧目：“这么急么？”
“是啊，等下我还要上课呢。而且这件事已经耗费了我不少精力了，还请尽早画上句号吧。”
我随口回答着，一边低头踏上楼梯。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是，你有客气过吗？
我腹诽着，就听见五条悟轻笑了一声。随后，他孩子气地一步跨下三级台阶，不过几步的功夫就下到了楼梯间的平台，倚着扶手仰头看向才下了三分之二的我。
然后他直接进入了正题：“三天后，会有诅咒师在新宿跟京都同时发起百鬼夜行。”
“诅咒师？百鬼……夜行？”
我脚步一顿，右手下意识地搭在了护栏上，心情有点一言难尽，“……这算什么？中二病在搞行为艺术吗？”
“噗嗤。”
整个楼梯间瞬间充满了他的大笑声：“这个评价、真想让说出这句话的那家伙也听听啊！哈哈哈——”
不断有路过的学生隐晦地投来困惑的视线，或许还夹杂着嫌弃也说不准。
看着他笑得浑身颤抖的模样，我无语了片刻。
搭着扶手走完剩下的台阶后，我发现他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于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个人认为，把这句话一字不变地复述过来的你好像并没有资格嘲笑对方？”
五条悟被噎了一下。
不过他马上就调整过来，满脸正经地说：“我这是严谨呀、严谨！”
我点点头，奉上“嗯嗯好的呢知道了”的敷衍三连，转而问：“所以？然后呢？”
还在揪着我究极敷衍的态度不放的五条悟闻言只得放弃，接着方才中断的正事继续：“简而言之就是，三天后会有凶恶的诅咒师在新宿跟京都大肆闹事、可能还会屠杀一般人，咒术界需要援手。雪见也知道咒术师总是人手不足吧？所以——”
“抱歉，我拒绝。”
大约是没想到我会回答得如此干脆，五条悟怔了一下后，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人家还没说完呢——”
我再次打断他：“因为不用听也能猜到啊。”
“好冷淡哦。”
他嘟着嘴抱怨了一句。
“恕我直言，”
我拢了下被吹乱的衣襟，被骤起的寒风一冻，忍不住皱起眉头拉高了领口。
“遇到这种情节恶劣的恐怖袭击，你应该去寻求警方、政府方面的帮助，或者再严重点也可以去请求国际援助，总会有专业人士来帮忙的。而不是跑来跟我一个外籍普通人讲这些。”
我把下半张脸埋进毛衣领里，小声吐槽说：“我又不是人类最后的骂斯塔藤丸○香，还能拯救世界不成？”
“哈哈，说的也是。”
五条悟悻悻蹭了下鼻尖，“所以我果然是失败了对吗？”
我冷酷无情地点头：“没错。”
见他满面沮丧地低垂着脑袋跟在身边，善良的我难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发出邀请：“要一起吃午餐吗？”
算是这段时间陪聊的谢礼，让我请一次客也不是不行。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这么说的时候，五条悟回话了：“还是算了，下次吧，现在我要回学校了。”
是出乎意料的拒绝。
我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后与他告别：“没有下次了哦，今天这就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了——希望你如此铭记于心。我走了，祝你武运昌隆吧。”
然后微微欠了欠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开玩笑，再拖下去就要买不到想吃的菜了啊！
马上就要进入寒假，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两天各科老师都会结课并布置假期课题，会让我发愁的事情可是多着呢，我才没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么想着，我独自用过午餐，步履匆匆地赶往下一堂课的教室。
晚上回家后，我给家入硝子发了一条信息：“听说三天后会有恐怖袭击？”
对面大概是在忙，等到我吃过晚饭收拾好厨房以后才发来回复：“是啊。那家伙今天去找你了？”
我歪在沙发上，一边调电视频道一边单手打字：“嗯，简单跟我讲了一下。不过我还是没答应他去帮忙。”
消息发送成功，但尚未显示已读。
用食指敲了几下手机侧边，我想了想还是又补上了一句：“有失望吗？”
过了好一会儿，被我搁在一边的手机才又震动起来。
家入硝子说：“怎么会，这点小事早就看出来了啊。只有那些愚蠢的男人们才会不把女人的拒绝当回事呢。”
我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