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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唐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他还好好护着顾诺，这孩子经历过这件事之后，只会在修行路上走得更平稳。
好吧，就算达不到任务要求，让他懂得爱。
但也不至于倒扣任务进度吧？！
顾唐低头，看着仍然仰头看着自己的顾诺。
“……诺儿。”他难得有些犹豫，声音涩涩的，说得很是艰难，“如果君澈爹爹再也无法回来……”
“呜呜呜呜……”顾诺压根没听完顾唐的话。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他扑在顾唐怀中，再次放声大哭，“我要让君澈爹爹回来！他为什么要去渡劫？我不要修行了！我不要练剑了！我只要君澈爹爹回来！”
顾诺从小到大只有顾唐这么一个父亲。
突然间，又高又帅又强大的秦君澈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他们父子接触的时间很短。
但大概是父子天性，再加上今天秦君澈实在太会刷好感了。
让顾诺对他的感觉好得不行。
他终究是个小孩子，面对的又是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爹爹。
只要一想到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对他那样温柔，会陪他练剑，还那么厉害的君澈爹爹再也不回来。
顾诺哭得更厉害了：“爹爹，我们让君澈爹爹回来好不好？呜呜呜呜……”
顾唐简直头大。
顾诺放声大哭的时候，他就听见那个破系统【叮叮叮……】响个不停。
刚才就扣来只有百分之十的进度，更是“唰唰唰”直接清零。
再然后，就开始了一声又一声的死亡警告。
【知道了知道了】顾唐被系统吵得头痛【别吵了！让我想想！】
他现在不止头痛，简直觉得头秃。
顾唐低头，又看着哭得伤心极了的顾诺，第一次深深感觉到为人父母实在是不容易！
“诺儿。”顾唐伸手轻轻拍拍顾诺的背，“乖，别哭了。”
“呜呜呜……”顾诺哭得没有刚才那样大声，但听起来却更伤心。
“诺儿。”顾唐低头看着自己儿子，试探地问道：“如果……爹爹想办法将你君澈爹爹带回来……”
“真的吗？”顾诺瞬间仰起小脑袋看着顾唐。
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明明还被泪水浸得湿湿的，但眼睛里已经有了光。
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爹爹的话。
不管是从前他们父子被欺负的时候，还是后来爹爹变得厉害，会教自己修行。
顾唐都从未欺骗过他。
“嗯。”顾唐点点头，“我可以试试。”
【叮——】那系统发出一声欢快的声音【任务进度更新，完成度百分之二十！】
顾唐有点无奈地撇撇嘴。
他抬眸，看向前方浓黑如墨的劫云。
秦君澈还没开始渡劫……
应该，还来得及。
“可是……”小顾诺的眼睛才亮了一下，又犹豫起来，“可是会不会很危险？”
他低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爹爹告诉诺儿，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君澈爹爹回来，诺儿去做好不好？”
顾诺说着后退一步，努力挺直小身板，双手就紧握成拳，坚定地看着顾唐又说：“诺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爹爹了。”
“小傻瓜。”顾唐失笑。
他忍不住又揉揉顾诺的小脑袋。
嗯，为人父母确实不容易，但有个顾诺这样乖巧又懂事的孩子。
他带来的那种熨帖的温暖感觉，还是挺好的。
顾唐深吸口气，从手上摘下一枚戒指，郑重其事地交给顾诺：“诺儿，这枚戒指你替爹爹收着，等我回来再给我。”
他说完，俯身用力抱抱顾诺。
再站直身体时，顾唐毫不犹豫地朝寒潭走去。
秦君澈画下符阵，将所有不相干的人全都挡在符阵之外。
即便是顾诺都没办法进去。
顾唐当然也破不了飞云宫主亲手画下的符阵。
“秦君澈。”他站在符阵外，大声说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符阵里，只能看见劫云越来越厚。
浓郁的灵气朝这边狂涌而来，顾唐隐隐约约能看到秦君澈修长挺拔的身影。
在劫云之下，飞云宫主昂然而立。
他明明可以顾唐的声音，却始终没转头看他一眼。
“飞云宫主！”顾唐又叫：“劫云降下起码还有几个时辰。你抽个时间，咱们聊几句呗。”
秦君澈：“……”
“……君澈。”顾唐还是等不来秦君澈的回头。
他迟疑片刻，突然换了个称呼：“君澈，关于诺儿，他……”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似乎在对秦君澈说什么。
但即便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顾诺，也听不清他的话。
秦君澈更是只能看到顾唐的嘴唇一张一合的。
他下意识地，就朝顾唐那里走了几步。
然后他又听到顾唐在说：“君澈，上次你问我，救了你我后不后悔，我……”
后面，就又没声音了！
顾唐的双唇仍然不断的张合着，可是秦君澈就是什么都听不到。
他下意识地，又朝顾唐走近几步。
秦君澈已经隐隐猜到，顾唐后面并没有发出声音。
否则以他的修为，顾唐说得再小声，他也不可能听不到。
但是被顾唐欺骗，他好像，甘之如饴。
“君澈。”顾唐朝秦君澈伸出一只手。
他张开五指贴在符阵上：“我们聊聊。”
这个时候，秦君澈已经快要走到符阵边缘。
隔着一层淡淡的银色光幕，顾唐和他对视着。
他的目光清冽，毫不畏惧地，直直看向秦君澈眼底：“君澈……”
顾唐又唤道。
他的声音，比从前任何一次叫秦君澈都温柔。
但是那温柔，不带一丝做作和虚伪。
显得那样自然。
就仿佛亘古以来，顾唐就是这样叫他的一般。
秦君澈一伸手，将顾唐拉近了他亲手画下的符阵。
顾唐被拽得踉跄了下。
他的身体紧接着便跌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你突然发什么疯？”顾唐单手撑在秦君澈胸前，站直了身体，“怎么好好的，就要渡劫了？”
“想试试。”秦君澈平静地说道。
那语气之淡定，就仿佛他在说的是，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顾唐被噎了下。
他倒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任何一个修者走到这一步，都会希望能迈过这个坎，然后踏入另一个更加浩大的，崭新的世界。
但是渡劫也是能试的吗？！
敢情今天下午他说的那些话，全都白说了？！
“秦君澈。”顾唐沉声说道：“你是无法顺利渡劫的。”
他的语气十分严肃：“你根基未牢，大道不全，又没有做好准备，这样贸然渡劫，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呵……”秦君澈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讽刺，“又与你何干？”
“我……”顾唐一时语塞。
是啊！
本来是和他无关的！
他刚才都准备抱着顾诺走了，管秦君澈要不要渡劫。
但是不行啊！
现在的问题就是，秦君澈要是被雷劫劈死，顾诺会很伤心。
顾诺很伤心，甚至道心不稳，他的任务就要失败。
然后，他就会陪着秦君澈，身死道消。
这特么不是逼着他，给秦君澈殉情吗？！
顾唐又一次，对那个所谓系统的来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抬眸，深深看入秦君澈的双眼中。
对方的目光无波无澜，只有唇角还带着一点讽刺的弧度。
顾唐看着眼前这张脸。
这张和他从前唯一的道侣至少有七分相似的脸，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无比荒谬的念头——
当时他是渡劫失败了吧？那他那个从来冷冰冰，好像没有丝毫感情的道侣呢？
看着顾唐被九天劫雷轰得魂飞魄散，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会不会就像眼前这个世界里的秦君澈一样，无波无澜，只觉得自不量力的自己有些讽刺？
顾唐晃晃脑袋，将这个突然钻入脑袋的，有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秦君……”他张了张嘴，轻叹口气，“君澈。”
顾唐说：“诺儿舍不得你，不要渡劫。”
“你说过，感情对诺儿来说，不过是动摇他道基的俗物。”秦君澈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他来说，毫无用处。早些抛弃，反而对他更好。”
顾唐：“……”
他眼睛看着秦君澈的眼睛，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念头。
顾唐虽然觉得这样做肯定没用，但他的身体却先一步动了。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身体投入他怀中，伸手抱住秦君澈，：“君澈，如果你一定坚持要这么做，那就让我在这陪你。”
反正秦君澈真的渡劫失败，他也会跟着死。
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