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无措地跪坐在软垫上,虹野日初拧着手指,低着脑袋,眼神不时左右飘忽着,就是不敢落在与自己一张小桌之隔的、房间内的另一人身上。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刚刚她同青子一起回到客房外的时候,门口站着几个人,本以为是来找火龙果的,结果还没开口问呢,对方代表就先上前来说:“王上大人召见虹野日初小姐,请您同我们走一趟吧!”
于是她便不得不和青子分开,顺便,让青子去送药膏的时候同那边的火龙果君说一声。嘛至少,自己的去向总得让他知道嘛。
所以说为什么伯父忽然找我过来啊......
从刚开始说完“来了,请坐”之后便跪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天城砺羽深吸了口气,嘴唇上方的八字胡跟着动了动,才终于发话了。
“虹野日初。”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他的语速很慢。
“是!”相比之下,少女的语速就快上很多。她将双手端放在腿上,神色无比认真地看着这位长辈。
显而易见的紧张。
看着她的模样,天城砺羽顿了顿,皱眉道:“……你怕我吗?”
可对上他洞悉一切的表情,虹野日初纠结半天,最终还是怂怂地说了实话,“是……有一点点……但是我会努力克服的……”
天城砺羽静静地看着她,少女琥珀色的双眸透露出无比诚恳的目光。几秒后,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刻意地放柔了些:“你还真是实诚。”
“啊哈哈……”少女尴尬地笑了笑。也稍稍惊异与天城砺羽语气的转变。
见气氛有些缓和,天城砺羽便继续展开了话题:“芳龄几何?”
“今年二十了。”虹野日初如实答来。
“你的父亲……还安好吗?”在天城砺羽的印象里,虹野原,是一位文弱却坚强的男人,在艺术方面很有才华,在教育孩子方面也有自己非常独到的见解。
那段日子,虽然他同他们的接触不多,但从派去服侍的侍从与医师、还有耀的口中,他能够得出如斯结论。
只是,医师也说过,他的伤势之重,已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抿唇,少女垂下头,平静地答复道:“父亲他,在回去之后的第二年晚春去世了。”
“在那之后,你是同谁一起生活的?”
天城砺羽记得,虹野原曾说过,他同这孩子的母亲很早之前便离婚了。那么在那之后,这个孤身一人的孩子又是同谁一起生活的呢?
“……父亲将我托付给了叔叔,同他们生活了一年半,之后便一直在学校里过住宿生活,直到四年前遇见了燐音,便与堂弟三人一起相互照料着生活至今。两年前也已经同母亲联系上了,尽管没有同母亲在一起生活,但是她在远方也依旧关照着我。”
虹野日初顺便解释了“学校”和“住宿”的意思。因为据她所知,这里似乎并不存在这样的地方。天城燐音一开始也对这两个名词表现出了不理解。
“嗯……”天城砺羽点点头,表示了解,“辛苦了。”
“嗯?”少女歪了歪脑袋,不太明白为什么伯父会忽然说这句话。辛苦吗?或许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那段日子最是辛苦吧,但是之后便越来越感觉到幸福了。
“那小子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作为父亲,我理应替他向你致声歉意。”天城砺羽向虹野日初欠了欠身。
虹野日初哪敢受他的歉意啊,连连摆手:“不不不!您不用道歉的!燐音他也、没有给我添多少麻烦!而且作为在城市里唯一与他相识的人,那时候给予帮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有、他也帮了我和我弟弟很多!相互帮助都是应该的!!!”
严肃的君主直起身子,听着少女情感丰富的“辩解”,轻哼了一声,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些,“如果你能一直用这样的语调同我说话,或许能让这场谈话更加轻松一点。”
果然,少女窘迫地红着脸,又微微低下了脑袋:“……那、那我会试试的……”
“那么,回归正题。”天城砺羽清了清嗓子,“那小子在离开前,说着要去成为什么……‘偶像’?他……”他顿了顿,似乎在想着如何措辞,又沉了口气,才继续道,“做出成绩了吗?”
果然,没有父亲是不关心自己的孩子的。就算曾经,伯父是如何反对,也还是想心系着孩子的理想抱负是否已经实现了呐——
虹野日初舒了口气,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来,话语间,仿佛也少了些紧张感:“虽然一路上经历了不少坎坷,也闷着头走进过绝路,但是后来,在身边的伙伴们的帮助下,如今总算是已经步入正轨了。尽管不知道未来是否还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但是至少现在,一切都很好地发展着。燐音也正以偶像的身份热情满满地向前进,为大家带来笑容。”
“伙伴?”天城砺羽有些愕然,毕竟在天城燐音生活在这里的十几年时间里,他从未听说自己的儿子拥有过伙伴。不过也对,繁杂的学习与训练的生活里有怎会有时间去交伙伴呢,更何况,君主从来不需要伙伴。
但是在离开这里之后,他便交到伙伴了吗?
伙伴,一个就算是对于天城砺羽来说,都极其陌生的名词。
“嗯。”虹野日初点头,“是值得信赖的伙伴。同为偶像,能够相互帮助与扶持的伙伴。一个人的话,就算是走上了弯路也不知道,但是有了可靠的伙伴的话,就会在陷入泥潭沼泽的时候伸出援手,协力走出困境。在孤单的时候给予陪伴,在失落的时候给予鼓励,在迷茫的时候给予方向。我想,这就是伙伴的意义。
一彩他,也在那里找到了很好的伙伴。也正在渐渐成为一位优秀的偶像。”
天城砺羽又皱起了眉:“一彩也成为了偶像?”
他不是说要去把那小子带回来的吗?
“请您不要生气。”少女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从我所听说的事情来看,一开始一彩是想要毁灭偶像的,嗯……目的大概是要将燐音带回来……但是在经历了种种之后,也找到了成为偶像的意义。我想,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双拳紧握,庄严的君主大人,却忽然泄了气。他垂下眼眸,过了很久,才问道:“偶像,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让他的两个儿子接连沉溺其中?甚至流连忘返!?
偶像是什么?这个问题,天城燐音曾问过她,天城一彩也曾问过她,如今,前来询问的,是他们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