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楠郢那日在青冥镇的醉雨楼饮了个酩酊大醉,逗留了几日便回了方诸山。
他将钟离云起为他求的玉帝诏令打开来,那金光闪闪的绫罗卷轴便敞开漂浮在空中,一道金光加身,罩在他周身之上。
那金照之光如一道印记,许了他方诸山神的仙谱。
那山神之名如一道枷锁,从此为仙,命不由己,再不能为所欲为自掌生死了。
夏至日是灵宝天尊的诞辰,每到此日,凡是神仙谱上有名号的人都会被邀请来天庭参加晚宴,六界称之为“群仙赴会”。
柳楠郢位份较低,且是新晋的仙君,并无熟人,便寻了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离主宾席位最远的桌子坐了下来。他身后便是玉液池,池边小路通着外院,方便他随时遁走。
今夜他只一个目标——传闻太上老君会拿出三颗长命仙丹做彩头,且看看今日比试些什么,他尽力而为,取得一颗便好。
夜宴已上,鼓角笳萧,笙乐歌舞起,早有布星之仙将星空布置妥当,星月列在中天之上,琳琅焜耀,如万盏明灯,照的诞辰宴会恍如白昼,热闹非凡。
群仙陆续到达,无人瞥见柳楠郢这个小仙,他也乐得轻松自在,便倒了盏茶,慢慢静候。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他坐的角落才陆续来了四五个驻守天庭的小仙,凑在一起聊天。
“不知今年太上老君的长生仙丹,会是怎么个彩头啊?比试文还是武啊?”
“你们仙宫消息忒不灵通了些,今年的长生仙丹换了,变成增进灵力的生灵金丹了。”
“啊?有此事?为何啊?”
“听闻青君太子醒了,携了伏羲琴给太上老君弹了一曲,讨要了长生仙丹去。”
“不知这青君太子是何人啊?”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也正常的很。青君太子是东海的龙太子,现任龙王少皋的侄子,据说在一千多年前沉睡过去了,最近才醒,是个容貌倾城绝色的美男子,且弹得一手好琴。你想想,太上老君听他一曲,就能送出三颗长生仙丹,你说这人厉害不?”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青君太子面目可憎,脸生犄角,所以日日附上面具示人?”
“是啊,是啊,我也听我家主上说了,龙王的角长在头顶,可青君太子却是奇了,长在额头。”
“啊?那岂不是秃头?”
“不可能!青君太子是条青龙!万年间龙族的青龙无一不是龙界美男子,你们,见识短浅!”
“随便说说嘛。大家知道什么都说出来罢。不然那台上一波一波的斗酒客套,且还得坐在此处几个时辰呢。”
“我还听闻啊,青君太子是个灵识不全的,脑子不太好使,老做些奇怪的事,比如啊,去人间喝花酒看遍全城女子,总之就是骄奢淫逸的很。”
“还有还有,据说是色中翘楚呢,男女不限,好生厉害。”
……
柳楠郢这墙角听得有用处,起码知道要找长命仙丹得寻青君太子才行。他眼前已经聚了七八个仙君,感觉这个队伍还在壮大中,关于青君太子的各种飞短流长陆续入得他耳中,越说越夸张,总归就是脑子不好使、异常耿直、花痴不分男女、长得奇丑或者奇美、是条色中饿鬼龙……
他思量着赶紧寻得青君太子拿长生仙丹才是要紧,正欲后退,走为上策之时,听得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说话人站在太液池旁,声音带着张扬又霸气的音调,还有着些许的不屑一顾,“本太子确是色中饿鬼,骄奢淫逸,酒池肉林,荒淫无度,你们若再不走,今夜统统绑到我榻上去伺候我吧。”
本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小仙们忽被这声音吓得一跳,见来人带着面具,且自称是“本太子”,想来是青君太子无疑了,一众人四散而逃。
因柳楠郢站在筵席的最角落,紧挨着太液池,也紧挨着逃走的出路,有三四人忙逃向他身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什么局面,便被来人挤得脚下不稳,失足落到了太液池里!
“噗通!”
激起太液池的水花居然满是酒香!
“噗通!”
又是一声!
这太液池不应该是汪泉水么?怎的酒意冲天……柳楠郢想从太液池里伸出脑袋,可还未将脸露出水面,他便觉得酒入肺腑,醉晕过去……
*
青君已讨得长生仙丹,在晚宴上露了一面便要离去,路过太液池时,听了自己的八卦,起先说他倾城绝色他还比较受用,后面就变成了骄奢淫逸,越发难听,便出言阻止。
没成想一众人如鸟兽散的时候,将一白衣仙君挤到了太液池中,待他伸手想去拉时,为时已晚,人已经落入池中。
他毫不犹豫,直接跳入太液池!因他在上一刻瞧见,那人是柳楠郢,他梦中的俊俏公子!
这一年的灵宝天尊诞辰宴会中,最令人喜闻乐见的消息便是青君太子跳入太液池,捡了个白衣仙君抱回他房间……
青君此来天庭住在了一处唤作莫离宫的殿内,他抱着柳楠郢,抬脚踹开了殿门,两人浑身皆是酒气,湿腻无比,他把柳楠郢放到了宫殿的茶几小榻上,一边脱衣,一边朝着霸下问道:“太液池里怎么都是酒?”
霸下从来都是一袭玄衣长衫,低调普通到尘埃的样子,他看着不过凡间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可说话谈吐老练的如凡间七八十的长者一般。他一眼认出了这醉酒之人就是青冥镇那夜太子床上的人,也是太子找了许久的梦中白衣美人,“回太子,听说太液池里本是烹茶的清泉,为了庆灵宝天尊诞辰,才施了法术,换做了酒池,看来这位柳公子,不胜酒力,醉酒了。”
青君心道,都说霸下温吞慢热,没觉得啊,比自己眼神都好得多,一眼认出柳楠郢了。而且听闻王八命长,霸下曾在天庭驮过玉帝之玺,懂得一定很多,于是问道:“霸下,你此前可认识柳公子?”
“不认识,可却听闻过他的故事。太子有什么想问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霸下一脸平淡之色。
“他……”青君什么都想问,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问起,“你且说说看……”
霸下看得出青君的心思,于是如读史书文集一般,将他知道关于柳楠郢的事,统统道来:“我在天庭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太久远的事情不知道,对他有印象是因为柳楠郢是个痴情种。他爱上了一条蛇妖,为了蛇妖不上天庭,还等了许多年。最近他承了玉帝诏令,做了方诸山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