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村自小跟这个执拗而大胆的妹妹一起长大,此时见夏时柳面色坚定又暗藏一丝残忍之色,顿时大惊,吓得羊肉都快掉在地上,只拼命扯夏时柳的袖子道:“小妹莫要开玩笑……这么多人,你我二人又如何打得过?!”
夏时柳赶紧用手去堵夏河村的口,道:“嘘,小点声!”说着扭头去看一种慧心兵士。
幸好,宴席上刚刚上了一道烤土大眼,众人又是一阵欢呼,纷纷伸手切肉,哪有人注意到他二人的对话?片刻又有人给他们兄妹二人送了一份过来,极为恭敬地请他们用餐。
夏时柳这才放下心来,见众兵士手上都拿了水酒,便捣弄哥哥也带着自己敬酒。
一时间整个小石屋里气氛达到了高潮,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连坐在墙角的朗毕猜都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打着嗝摸肚皮。
在这场简单又丰盛的晚宴间隙,白川鱼见夏氏兄妹凑在一起咬耳朵,形状极为亲密,心中一动,只问道:“夏兄,可有事情需要帮忙?”
夏河村一听慧心人的首领发问,赶紧道:“谢谢大将军关心!我妹妹体弱,不胜酒力,这会儿有点犯困,正打算让她休息。”
白川鱼瞅了一眼王参将,王之奕会意,立即道:“夏姑娘单弱,一路操劳,也该好好休息,走,我带夏姑娘去休息。”
话音一落,夏河村立马站起来,也有些摇摇晃晃,却坚持道:“不,不妨事,我带她去就好。”说着,步履漂浮地想拉着夏时柳一起走出门。
白大将军一见这情景,又一抬下巴,这时一帮喝酒的兵士里“呼啦”站起来两个,架着这兄妹俩去找一间客房住下。
他们刚一出门,众人马上又哄堂大笑。王参将道:“不是说黠面人酒量都不错吗?怎么才喝几杯就醉成这样子!”
白大将军向来不喜欢兵士饮酒,可今日是踏入慧心国第一步,本就应该庆祝,更何况这里荒原僻土夜深极寒,让兵士们饮上几杯再出去巡逻,才能保住体温,也就随扎西队长安排了。
想到自己当年夜巡七乌海的情景,仍历历在目,眨眼十多年过去了,白川鱼不由长叹一声,又看了一眼坐在灶火边整理衣衫头发的齐爵爷。
此时齐月卸下外面厚重的雪狼皮大氅,一身淡蓝色长袍,屈膝坐在他右手边的矮凳上,勉强算是跟他平起平坐。
柔和而温暖的灶火灯光下,这女爵爷细腻饱满的肌肤像米粒一样发出晶莹光泽,嘴角噙着微笑,一边望着正在说笑讲故事的兵士,一边不慌不忙捋掉自己身上头发上的草末,似乎并没有在意白大将军的目光。
不知怎么的,白川鱼隐隐觉得这个女爵爷似乎心情不佳,虽然她面上笑着,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丫头在给自己脸色看。
有了这样的认知,白大将军心中顿时不痛快了:怎么,老子一路上拼了老命把你这个招祸精救回来,到慧心国了你就给我脸色看?岂有、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白大将军抬手一仰脖子喝光了手中一碗酒,“噹”往身边一放,不高兴道:“你,为什么不笑?”
众人聊得正嗨,一听大将军质问,赶紧回过头来,只见白川鱼大将军此时恶狠狠盯着眼前的齐爵爷,两只眼睛似有血色,顿时打了个寒战——白大将军脾气阴晴不定,这时候不知哪里触动他的毛病……
大家都捏了一把汗,下一刻大将军怕不是要一巴掌拍死这个女爵爷吧?
这时候的石头兵站里的兵士迅速分成了两拨,一拨是原本七乌海的队长兵士,此刻莫名其妙地望着大将军和齐爵爷,这,这两位大人是不是早就结下梁子了?不敢劝,不敢劝!
而另一拨是这二十多天跟着白大将军和齐爵爷出生入死的亲兵队伍,以王参将为首,心中暗暗叫苦:这又是闹哪出?一个大将军,一个女爵爷,自打见面就你来我往,没个好的时候。
王之奕原本以为经过这二十多日的旅程,大将军和爵爷一起共渡难关,好歹关系要比原先缓和许多。没想到,万万没有想到,这两天又插进来一个夏时柳小姐姐……
我们大将军也不知怎么地,总是拿眼睛盯着人家瞧,一点都没有厌恶之色。
我说,大将军,这不是你啊!你不是最讨厌女人的嘛!!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没敢随便劝解,只又去看齐爵爷。
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里烦躁:这女爵爷此时在火光映衬下楚楚动人,娇美的面庞却带着几分无奈,撇过脸去并不与我们白大将军对视。
这时什么情况?!
王之奕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可是毕竟他并没有在黠面国下石城关卡处经过,更没有经历过夏氏兄妹言行差点害死所有慧心兵士,自然也就不知道齐月为何对夏氏兄妹怀有戒心,只直觉这女爵爷此时惶恐不安,恐怕与白大将军所作所为脱不了关系。
这可怎么办?
王之奕一双精明干练的眼睛在大将军和齐爵爷只见转来转去,一个劲琢磨到底要规劝谁?
他心中拿不定主意,只好打圆场笑道:“这——爵爷怕是也累了吧?要不,我带爵爷安置个房间休息?”
白川鱼双眼瞪得更大了,只不过现在从瞪齐月转而瞪着王参将,不高兴道:“胡来!男女授受不亲!你带齐爵爷休息像什么话?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王参将一听这白大将军此时已经有了三分酒意,不敢多言,只点头道:“大将军说得极是!小,小毛虾——”
小毛虾王奕侠在众兵士中年纪最小,也是大将军亲自点名可以伺候爵爷的人物,这时候由他送齐爵爷回房间休息最合适不过。
白川鱼瞪着齐月瞅了好一阵,居然又摇起头来:“不行!小毛虾,他也是个男的,不行,不行!”
齐月真是被这个中二将军气得一阵一阵心累,从刚才到现在,这家伙粗声大气对自己说话,连笑与不笑都要受他管制,现在连有人带着自己去房间住宿都不允许!
想到刚才夏时柳兄妹两居然有两名士兵陪同,自己反倒连半个都捞不到,齐月就一阵心酸,混了这么久,越混越差,连随身小兵小毛虾都要剥夺,白川鱼这真是岂有此理!
不约而同地,今天晚上,两人都觉得对方简直是不可理喻,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一时,原本嗨翻天的众兵士都停了手中动作,连王参将打圆场都不管用,扎西队长也不说话,顿时楞在当场,整个兵站小石屋里彻底安静下来,明亮温暖的油灯下,只听见灶膛里的火苗“噼噼啪啪”乱跳,还有——
门外不远处的几条狗猛然狂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