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许上前诊脉,片刻后说道:“死了。”
赵暻的眉毛自刚开始就一直没舒展过,蒋方言和越川闻言也皱紧了眉毛,江一许看了一圈有些懵,问道:“怎么了?”
“你不觉得缺了点什么?”蒋方言打着哑谜。
“什么?”
蒋方言一拍脑门:“鬼!没有鬼啊这里!”心里腹诽江一许是真的傻了,完了。
江一许恍然大悟,看向赵暻:“引魂术?”
“不像。”赵暻摇了摇头,引魂术也是魂魄先出现然后不见,不可能直接不见。
“直接消散了呗。”边玥有些不懂他们在担心什么。
赵暻闻言看了她一眼,心里认同她的说法。但这就麻烦了,他们还有许多事情没弄明白。
比方这田大娘身上分明没有邪气!能一头就把自己撞死了,这体质看来也不太可能是妖怪……
此时村里不少人家起了炊烟,边玥啧了一声,也是为难他们一大早不吃饭跑来给人撑场子了。
不吃饭…边玥忽然反应过来她也还没吃饭!
她转头看向江一许说道:“江一许,你去做饭吧,我饿了。”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江一许愣是没反应过来。
赵暻看向边玥,肯定地说道:“你知道。”
边玥没否认,说道:“我饿了。”
看出来了,她得吃饱喝足了才愿意配合。
眼下这房子的主人也去世了,堂屋里鲜血流了一地,赵暻想了想,正想拿钱让蒋方言去田村长那里买早点,田村长一家端着一口锅和几碟小菜进了院子。
田村长一脸殷勤:“我看厨房没开火,想着你们可能还没吃早饭,就给你们送点过来。”
田村长的儿子单手颠着锅,另一只手打开盖子,是一锅白粥。
“谢谢。”赵暻说完后朝蒋方言三人示意。
越川上去接过锅,江一许拿过小菜,蒋方言拿出俩张红钞递给田村长说道:“村长,一点心意,麻烦你们了啊。”
“诶诶诶,这不用这不用。”田村长连连摆手,他哪儿敢接这钱?他本就是怕被告状才这么献殷勤的,早上他纵容村民们的事他还没忘呢。
“这必须要拿的,不然我们哪儿好意思吃?对不对?”蒋方言一个修炼之人,力气自然比普通人要大得多,他硬是将红钞塞进了田村长的口袋。
田村长无法,只好收下。随后带着自己儿子儿媳妇离开了田大娘家。
越川随意找了块床单,往田大娘的尸体上一盖,又擦了擦桌边的血迹,行动队行人就这样坐下,凑合着吃了。
赵暻心里惦记着这事,很快用完了粥。蒋方言、江一许和越川紧随其后,依次用完了粥。只有边玥,悠闲地的、慢条斯理的用着粥。
边玥正喝着粥,一愣,抬眸一看。果然,四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全在欣赏着她喝粥!
蒋方言咽了咽口水,移开了视线。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喝一碗。
边玥朝赵暻伸出手,他意会,从兜里掏出包纸巾,给边玥递了一张。
她擦了擦嘴说道:“是恶。”
“什么?”蒋方言疑惑道。
不止他,其余三人均是疑问。
“你们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万物皆有灵?”边玥顿了顿,“是恶的灵。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寄生于她的身体。寄宿人死了,恶也就消散了。”
她指了指田大娘的尸体又说道:“时间一长,她的灵魂跟恶合二为一了。她应该也意识到了她的灵魂正在被吞噬。”
赵暻闻言思索着这事跟邪修有没有关系。他们诓骗普通人养小鬼,又帮恶鬼突破鬼王好为自己所用…花个几年或者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的功夫去养个非人非妖非邪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蒋方言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可惜地说:“那她这就算是没了?咱还不知道她跟邪修有没有关系呢!”
边玥翻了个白眼,伸出右手,掌心上方躺着一团气:“你们放弃当天师吧,还是去相信科学比较好。”
“这是?”赵暻问道。
“还没被吞噬完的灵魂碎片,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以你们的修为发现不了这东西。”
蒋方言嘴角抽了抽:“大佬,你觉得这样子,我们怎么相信科学啊?”
边玥哼笑一声:“你们差劲成这个样子,还不如相信科学。”
江一许插上话,把话题引了回来:“这只剩个碎片了,还有什么用吗?”毕竟魂魄缺一不可啊。
“你们的话当然没用。”边玥手一挥,那团气在桌子上方逐渐变成了人形——幼儿版的田大娘。
*
“田大娘,你…”蒋方言道。
田大娘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
眼见田大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赵暻连忙示意蒋方言打开录音笔。
“我呀,年轻时候守了寡,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孩子大了,结婚了成家了,有孙女了,我以为啊,苦尽甘来了。结果,儿子一家三口在回来的路上遇到泥石流,没了。”田大娘满脸落寞。
“我想着活着没什么意思,跟着孩子们一起去得了,结果没死成。它出现了,它说它是这么多年来,我的怨念、恶念所生出来的灵。它不让我死,让我好好活着,它说我死了,它没地方去,它也会死。咱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一听是灵,我就觉得是好事。”
“直到最近几年,我发现自己有时候睡觉能睡一整天,最开始,我以为我寿命到了。后来时不时有村里人找我麻烦,我才知道,不是我睡着了,是它醒了。它想跟我抢身体!那个时候,我已经没办法自杀了。没多久,村里来了算命先生,特意找了我,说这个没办法快速除掉,只要每天服用他给的黄符,就能压制它,日子一长,它就会消失。”
“但渐渐的,也不能完全压制了,它会时不时跟我抢我的身体,我就只好闭门不出。昨天,它又出现了,可是忽然说了声有人来了就躲起来了,没再跟我抢身体。我就想着肯定是来的人比那算命先生还厉害,我就出了门,碰上你们,把你们请来我家了。但每次我想说的时候它就会出现,我没办法告诉你们。”田大娘焦急的解释着。
“它想吸收你们的怨念,所以控制了我那三个不成器的侄子去调戏这姑娘,失败以后,它很生气,想要除掉你们,但是你们的房间有结界,它去不掉。所以它杀了我那三个侄子,想让村民们害了你们,反正它总是能很轻易的就挑起人们的阴暗面。”田大娘说完,如释重负。
赵暻问道:“那个算命先生跟你还有联系吗?”
他想着应该是没有的,不然不至于找上他们,田大娘完全可以在不受控的时候找那个算命先生,但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就想着万一呢?
“没有。”田大娘摇了摇头,“那算命先生每年都会让人给我带黄符,我想给他钱他也不收,我还挺不好意思。”
果然,赵暻又问:“黄符还有吗?”
“有。”
“在哪儿?”
田大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就在床头上面的抽屉里。”
赵暻朝江一许示意,后者点头,进了房间拿出了那沓黄符。
几人一看,这符文奇奇怪怪的压根没见过。
赵暻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赵振国,请求帮忙。
等了一会儿,赵振国还是没有回信,赵暻自顾自思索着,如果那个算命先生是邪修,那么这符的原因是什么?
赵暻问道:“边玥,你说要多久这恶才会把人的灵魂吞噬的只剩刚刚那么一点?”
边玥哪儿能知道这个,她又没专门去研究过,只好细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怎么着也得十几年吧。”
“田大娘,你从一开始发现到现在多久了?”
田大娘印象深刻,因为那是她儿子儿媳妇孙女死的第二天:“六年了。”说完,田大娘的身子逐渐透明,随后又成了一团气。
“这…”蒋方言瞪大了眼。
“能坚持说完个故事已经不错了。”边玥再次翻了个白眼,伸手收回了那团气。
赵暻的手机提示音在此时响起,是赵振国发来的信息,他看了以后脸一冷。
“阿暻,怎么说?”江一许关心道。
“正派符里没有这种,这应该就是邪修的符,那个所谓的算命先生就是邪修,那么…”
“那么田大娘就是被害了?”蒋方言总结道,随后大喊了一声,“草!”
这邪修可真是该死!
“不算。”边玥把玩着那团气,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恶是她衍生出来的,这邪修顶多算是加速了她的死亡而已。”
说完又觉得不对,她补了一句:“加速了她的消散才对。”
“你这意思?”蒋方言问道。
边玥把手掌往上托了托:“看不出来吗?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该彻底消散了。”
蒋方言梗着脖子,半晌颓废的叹了口气:“这田大娘真的太惨了。”
“好了,事情都弄清楚了。现在,方言,你去通知下田村长,让他安排人手,把田大娘葬了吧。”赵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