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肚里一阵暖和,连脸都是烫的。
临到酒店前她们提前下了车,慢慢步行回去。
冬夜寒峭,即使天黑,也觉着乌云阴沉,冷风如刀。
从便利店买了一袋零食出来,原本还有些闲情逸致观赏周边街景,待觉察到下了小雨,两人便加快步伐,小跑回去。
刚到大门口,正好和协会的那些人撞上。
陆越惜从下飞机到刚才,还没和这帮人碰过面。都互相认识,她也没什么好躲避的,笑道:“秋会长。”
秋嘉言有点讶异,而后便是了然,也笑一笑,过来和她礼节性地握了个手:“陆老板。”
说着看一眼邹非鸟,轻叹:“非鸟,怎么你姐姐来了也不和我们说下,都是熟人,总得打个招呼。”
陆越惜温声解释:“我让她别说的。就是听她跑过来,我也跟来玩两天,不想打扰你们。”
“这说什么打扰,上次本来打算去瓯城找一趟你,聊聊日后合作的事,只可惜一直没能抽出空……今天陆老板刚好过来,那等我们这论坛结束,再劳累你几许,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陆越惜笑笑:“当然可以。”
这些都是邹非鸟日常打交道的人,她有心融入,并不会觉得麻烦。
外头风大,于是又边往酒店大厅走,边寒暄洽谈几句。
邹非鸟跟在后头,被其他人拉到一边闲聊。
陆越惜跑了一天,不免疲乏,见秋嘉言神态间也有困意,便体贴地先结了话题:“今天先这么说吧,反正我和非鸟住一屋,有事你跟她说一声,或者直接联系我就是。我这趟过来就是来游玩的,没什么安排。”
秋嘉言笑道:“好。”
总算回到房间,陆越惜在浴室里放水将浴缸清洗了一遍,这才重新放水。
邹非鸟在外不知捯饬什么,她这边刚躺进浴缸,人突然开门进来。
陆越惜眯起眼睛看她,知她意思,笑了一声,懒散地勾勾手指:“过来吧。”
夜深,浴室里似乎水龙头没关紧,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一只手伸过来把它拧好,转而又急促地收了回去。
镜面热气氤氲。
暖色的灯光覆在那凝了一汪水的浴缸上,晃晃悠悠,光线细碎。
擦拭着湿发出来,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
陆越惜觉得冷,调高暖气温度,开了路上买的可可燕麦拿铁,悠悠喝了一口,惺忪喟叹,慵懒的骨头都没力。
邹非鸟低头刷了两下手机,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把厚重的窗帘拉开。
陆越惜吓了一跳:“你干什……”
然而话还没说完,又自动滚落回喉咙里。
白雪飘零,满城清光。
令人屏息的安静中,簌簌如歌。
邹非鸟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衬衣,过膝。
她回头冲她笑了笑,说:“下雪了。”
陆越惜再说不出其他,看着眼前秀美温华的女孩,点一点头:“我陪你一起看。”
*
隔日街上有了积雪,却不算厚,薄薄一层,满城新添白衣。
打车外出去附近的金鼎轩酒楼吃早茶,路上有环卫工人在铲雪。
邹非鸟看着看着,突然叹一口气。
刚张口,陆越惜便面无表情抢声道:“不可能,你吃完早餐就要去参加论坛了,晚上还要去见俞老板,没时间的。”
说着自己也脸红,别过头去,小声抱怨,“都多大了,我可不陪你玩打雪仗这么幼稚的游戏。”
“那……”
“堆雪人也不行。”
邹非鸟:“唉。”
酒楼人满为患,热闹非凡。用早点的上班人多,到处是烟火味的喧嚣。
点了叉烧酥、虾饺皇还有乌梅糖醋小排,却找不到位置坐。
只好打包带回去,路上邹非鸟又接到秋嘉言的电话,说是俞淮到了,让她过来帮忙招待会儿人。
地方在酒店隔壁的餐厅包间,徒步几十米的距离。
陆越惜让司机开车去了那里,送她下车时,揉了揉她的头发:“能快点回来就快点回来,不然虾饺就凉了。”
邹非鸟笑着点头,拍拍羽绒服上的毛,迎着熹微雪光去了餐厅。
陆越惜静静看着,也付钱下了车,慢慢往酒店走。
买来的早茶她只吃了两口就放到一边,等着邹非鸟回来。
往落地窗外一看,仍有环卫工人在铲雪。现在是早上九点多,太阳初升,一轮晕开的蛋黄似的,濛濛澹澹,很快这雪,也要化了。
待不住,还是下了楼,想去那餐厅找她。
雪已停,风却大。忘了系围巾,脖子凉飕飕的,浸骨的寒。
还好没走到,邹非鸟就出来了。
见她搓手哈气,赶忙把自己戴着的围巾摘下给她披上:“怎么下来了?”
“你再不回来,虾饺就冷了。”陆越惜吸吸鼻涕,“我怕你跟那俞老板一起吃天光,不跟我吃。”
“天光”,就是早饭。
普通话里夹了两声瓯城话,软了语调,调笑又埋怨,撒娇的意思。
邹非鸟说:“没吃呢,回来跟你吃。”
吃完这天光,到了十点,又要去参加那论坛。
绿恒同国内另三个环境保护组织联袂举办的,还邀请了几位新加坡和美国的学者,赞助方是北京两家做绿色科技的公司,讨论关于当代大数据在环保方面的发展。
时间定在十点半到下午四点,中间有吃午饭时间,结束后还要接受安排的网络媒体记者采访。
陆越惜跟过去也没意思,索性待在房间里用带来的小尺寸便携Laptop处理公司那边发来的文件。
邹非鸟一旦忙起来就没个正形,除了吃午饭时主动打来的一通电话,其余再无消息。
陆越惜想象了下小姑娘一本正经记录讨论的模样,忍不住失笑。
快到结束时,才发来一句:要回来了。
陆越惜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敏/感地觉察到她情绪似乎有点低落。
蔫蔫的,藏着什么事似的。
于是见她说坐的车快到酒店了,她理了理衣服,下楼去接。
大雪将化未化,公路已然恢复通畅,旁边的绿化带上仍有白雪覆顶。
黄昏沉赭,折射过那一层通透的白,映在眼里,是朦胧的蓝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