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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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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九,锦姝在心中算了一下,还有二十多天,还来得及。

    老太太接着道:“还得麻烦锦姝到时候给张罗下。”

    锦姝笑道:“这算什么麻烦?舅舅来消息说了大概什么时候到了吗?”

    吴微道:“昨日刚来的信儿,怡姐儿念给我和娘听的,说是已经出发了。”她招呼丫鬟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那封信来给锦姝看。

    吴家老家是离京城不算太远的一个村子里的,马车的话也就八九天的车程,锦姝看那信是五天前发出来的,算起来最晚五天后也能到了,快的话大后天就到了,她忙问道:“舅父一家可有什么喜好,母亲可跟我好好说说,别怠慢了。”

    她如此重视,老太太和吴微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老太太道:“乡下人没什么讲究,到了咱们家,什么吃的用的不都是他们在乡下没有见过用过的。”

    锦姝正色道:“舅舅家毕竟是为了给母亲贺寿来的,况且是咱们的骨肉至亲,自然不能慢待了。”

    吴微和老太太连连称是,表示都随着锦姝安排。锦姝又细问了舅舅家有几口人,听说舅舅只得了一儿一女,女儿16岁,还未定亲,儿子才10岁。

    锦姝略一沉吟,道:“母亲,咱们家府邸不小,空着的院子屋子也多,微儿也大了,也该学着自己理事了,正好舅舅家的妹妹来,不如就让微儿搬出您的院子独住,到时候就让表妹和微儿同住,也让微儿学着待人接物,尽尽地主之谊。您觉得呢?”

    吴微眼中的喜悦已经快盛不下了,老太太也称好,说锦姝考虑周全。

    锦姝想了下道:“我看我娘家那边的侄女儿们,和咱们怡姐儿差不多大的玉姐儿也有了自己的院子,咱们家人口简单,不如就让怡姐儿也一并搬出去您的院子去,您若是不放心,就住在您的跨院里,离您近,来往方便,您能照顾到她,又相对独立,能从小锻炼。”

    吴微也跟着说:“娘,京城的人家大家姑娘都是自小锻炼什么御下之术的,怡姐儿和我可不一样……”

    锦姝笑着截了吴微的话头:“微儿怎么说话的?在咱们家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女儿家,都是一样的贵重,这种话可别说,当心被人听了笑话了去。”

    于是就说定了,怡姐儿搬到东跨院去,东跨院挨着府里的花园,景致好,吴微下午跟着锦姝在园子里转一转,挑个自己喜欢的住处,赶在舅姥爷来之前就搬进去。

    吃了午饭,歇了个晌午觉,一直到太阳不那么毒辣了,吴微才来找锦姝一块去逛园子。花园边上有个二层的小楼,名叫庭春楼,因为紧挨着花园,景色什么的是一等一的,就是人来人往的嘈杂了些;园子东南角上有个独立的院子,唤作及春园,格外幽静,院子里有一弯从护城河引进来的水源,蜿蜒到花园的小池塘里,也有几分雅趣,就是过分偏僻了;园子紧西头还有一个十分小的院子,名叫领春园,种了许多的迎春花,此刻只剩下一片绿意盎然,这个院子十分的小,甚至正房也只有东西三间,并没有什么次间稍间之类的,可是吴微却一眼就看上了。

    “就这个院子吧,嫂嫂,这个院子离你那里还近,并不算是小了,我们在乡下的时候,一大家子住的都没有这个大呢。”

    两个人逛到这里的时候,天边已经挂上了一片通红的火烧云,绚烂的好像要将天烧透一般,吴微今天穿了一身家常的麻布衣服,她总是如此,在家里的时候,穿的就格外朴素,她说这话的时候,正站在那一片绿意中扭头对着锦姝笑,白的脸,绿的叶,红的云,眼角的风情都在扭头的一瞬间展露无疑,她接着说:“小一些的院子,我自己也能管的过来。”

    吴微静静的,背着手,夏日的晚风吹起她的裙角,露出脚下同样素色的绣鞋来,衣服整个贴在她身上,显得如此单薄,锦姝倏忽想到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那个病在床上的虚弱的姑娘,明明自己都爬不起来,可是还是问她:“嫂嫂可好些了?”那种小心翼翼地讨好的语气,那个善良的姑娘。她自己挑了个最不起眼的院子,小、偏、没什么精致,锦姝总觉得她在躲着什么,那种奇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来。

    她只好道:“怎么,还用你自己打扫不是?大的小的都一样,真的要这个吗?”

    吴微重重点头。锦姝便随她。

    两人又携手回了老太太的院子里,锦姝早就派人告诉了王妈妈,今天在寿春堂用晚饭。

    还没进寿春堂,就听见庭院里女孩子的笑声,是怡姐儿在和小丫鬟们跳房子,这也是锦姝想起来的玩法,她单脚着地,一手攥着裙子,使劲儿蹦到前面那两个一起的方块中,差点儿就摔个狗啃泥,赶紧用手扶着地,小丫鬟手忙脚乱的就去扶她:“怡姐儿小心。”

    吴微也唬了一跳,就要去扶,怡姐儿一抬头看见了他们二人,立刻就笑了,从地上拍起来,拍拍手上的土:“母亲,姑姑,你们去哪里了?”说着就朝二人一蹦一跳扑过来。

    锦姝伸手接住这颗小炮弹:“我们去逛园子了,这两日你小姑姑就要搬出寿春堂了。”

    怡姐儿扑在锦姝的怀里,闻言又从锦姝怀里抬起脸来:“小姑姑去哪里住?”

    她脸上还有汗,吴微从怀里掏出手帕,给她擦脸:“你瞅瞅你脏的,好像个小花猫,不光我要搬出去,你回头也要去东跨院住了。”

    “真的嘛?”怡姐儿眼睛顿时就亮了,她在淮阳侯府呆久了,淮阳侯府的姑娘或是自己住一个小院子,或者是姐妹共住一个院子,她也是眼馋不已的。

    老太太已经扶着门框站着了:“都点灯了,还不快进来,我已经叫人去端饭了。”

    几人忙应了,怡姐儿开心的不行,挣脱了锦姝的怀抱就跑向老太太:“祖母,姑姑说我要去东跨院住,真的吗?”

    老太太慈笑道:“你母亲今日和我提起来,怡姐儿自己半夜不哭鼻子,自然就可以了。”

    怡姐儿一叉腰:“我自然不害怕,哭鼻子的是恪哥儿。”

    “恪哥什么时候又哭鼻子了?”锦姝就听到身后的声音,一扭头,不是吴衡秋和恪哥儿又是谁?吴衡秋牵着恪哥儿的手,正走进来,恰好听见怡姐儿的话。锦姝想到一会儿还要在这边儿吃饭,叫苦连天,好好的一顿饭也吃不心静了。

    恪哥说话奶声奶气:“我才不哭鼻子呢。”

    吴微蹲下身子就要抱恪哥儿,恪哥躲过去了:“姑姑,恪哥儿已经是上学的大孩子了,不要抱了。”又像模像样的给锦姝请安,“母亲。”

    吴衡秋烦人,恪哥儿还是十分可爱的,尤其他短短的身子,胖胖的手抱在一起给锦姝作揖鞠躬,就很像年画娃娃,不得不说,吴衡秋家的基因是十分不错的,恪哥儿的长相在小孩子中也是十分出挑的,锦姝只恨手中没有松子糖可以用来逗逗恪哥儿,她捏捏恪哥儿的小鼻子:“哎呀,恪哥已经是大孩子了呀。”

    这倒是吴衡秋第一次见到锦姝逗恪哥儿,怡姐儿和锦姝关系好他是知道的,他以为是因为怡姐儿读书的缘故。之前锦姝刚嫁进来的时候,对两个孩子绝谈不上热络喜爱,每次见到都是淡淡的,甚至是有些冷漠的,两个孩子也对锦姝并不十分亲近。现如今这样,而且恪哥儿居然也笑嘻嘻地:“是呀,母亲。”

    锦姝故意逗他:“那我那儿的松子糖,恪哥儿就吃不了了吧。”

    恪哥儿急急道:“恪哥可以吃!”故作的小大人儿样一下子就没有了。

    却听到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恪哥儿可不敢吃太多松子糖,牙齿会坏掉的。”声音十分耳熟,锦姝直起身子寻声看去,是草芽儿。

    和那日所见不同,她尽管依旧穿一身水一样清爽的衣裙,可是眉眼间却没有了那种青涩,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胖了些,锦姝总觉得她看上去别别扭扭的,仔细打量才发现她梳了妇人的发饰。

    锦姝一愣,吴微也看到了草芽儿,脸色一变,声音也就沉下来:“主子们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话的道理。”吴微毕竟是货真价实做了一段时间的主子的,对着一个丫鬟摆起主子谱还是十成十的,此时声音也低沉了,草芽只觉得无形的压力,她拿眼偷瞄了吴衡秋,吴衡秋并未看她,她只好软着腰慢慢悠悠跪了下去。

    锦姝却道:“赶紧进去吧,我都饿了。”

    吴微觑着锦姝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心也略略安定,一边用眼睛剜自家哥哥,一边又恨草芽。

    锦姝牵着恪哥儿的手率先进去了,吴微和吴衡秋落在后面,吴微拽着吴衡秋小声道:“你带这个人来干嘛?这不是存心刺嫂嫂的心嘛?”

    吴衡秋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刺心?恪哥儿在外院读书,一向都是草芽儿管着的,她也不是第一次送恪哥儿回来了,怎么是我带来的?”

    自家哥哥当真是榆木疙瘩,吴微恨不得翻个白眼,偷偷指指锦姝的背影。

    灯笼的微光中,锦姝的背脊挺得笔直,牵着小孩子的手,竟显出看出几分倔强落寞来。一时间,吴衡秋看了眼跪在脚边的草芽儿,她正仰着头眨巴着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吴衡秋平白觉得烦躁,抬脚踹了下草芽儿:“还不滚下去。”

    草芽儿却是十分的错愕,那一脚并不算太重,她只是顺势歪在了一边,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吴衡秋从未如此待她过,她到了外院书房这些时日来,吴衡秋虽对她没有多少言语,却也是温文尔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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