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三眼石鱼
等张翰清匆匆忙忙赶回府衙的当口，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身穿灰褐色道袍，两鬓斑白的精瘦道长。
他口中念念有词，被众人簇拥着来到石鱼面前。
看得出来大家对道长十分恭敬，因为在遇上这种常理难以解释的事情时，往往道长这一类人物，就理所当然被视作可以信任的专业人士。
可他究竟有没有真本事，还得看接下来的表现。
“道长，您看这石鱼可是神物天降？有人说鱼身上长了一只眼睛，乃是大凶之兆哇！”
将石鱼从江里捞起来的渔民，恭敬地像道长请教，并期待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百姓们顿时哗然，一时间众说纷纭，任何无法想象到的离谱猜测，都能够从这些人口中听到。
陆昊摇着头对李婉君说：“最难琢磨的是人心，最容易掌控的，却也是人心。”
“我看这老道有古怪，好巧不巧偏就在附近出现，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不急，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道长的眼睛半睁半闭，手上两指翻飞，似是在测算着什么天地玄机。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深怕对道长有所打搅，这份自觉性属实难得，陆昊也在静静等待着结果。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道长不过是在故弄玄虚，好糊弄眼前这些小老百姓罢了。
人群之中有人介绍道：“这位高人道号“妙诀”，是从梧州远道而来的。早听闻他能掐会算，通天晓地，幸好他今天能赶来这里，要不然的话咱们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就是啊，我看这条石鱼长得可怕，尤其是身上那只眼睛，怪吓人的。”
道长轻轻咳嗽几声，随口说道：“大家不用担心，这石鱼乃是上天所赐，意在启示苍生，拯救万民。”
在引起百姓的热烈反响之后，道长又从袖口掏出一只龟甲，用毫无新意的惯用手法测算吉凶，陆昊耐着性子等在一旁，差点就有上去揭穿道长的冲动。
“这占卜算命用来用去就那么几招，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不屑地说道。
然而道长的手法虽然老套，但毕竟屡试不爽，百姓们对他所测算出来的结果十分在意，这年头谁都愿意算上一卦，因为也不知道哪天出门，就会飞来横祸砸脑袋上。
道长闭着双眼，有两枚铜钱正在龟壳内来回滑动，发出清脆而悠长的声音。
陆昊没有这些百姓那么敬畏，他对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也没什么好感。
于是他率先发问道：“这位道长，你已经比划半天了，到底能不能说出点门道？”
那道长微微一笑，回答说：“按卦象所示，临州城不日将有大灾降临。江中石鱼出世，便是对所有人的警示，想必是有人倒行逆施，涂炭生灵，以至于神明要降下责罚，殃及无辜。”
那渔民马上追问道：“请道长明示，究竟是什么人胆敢逆天而行，害我们都要遭殃？”
“不可说，不可说......”
道长欲言又止，摆明了是在吊人胃口，陆昊听到这里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
“请问这位道长怎么称呼？”
陆昊走上前去询问道。
不等道长开口回答，身旁就有人抢着说道：“这位妙诀道长，是梧州鼎鼎大名的得道高人。他给人占卜测字不收分文，而且算无遗策。”
“在梧州，人们都管他叫做‘半仙翁’。”
陆昊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赶忙拉住这位半仙的手，热情地邀请道：“原来是得道高人，真是失敬，失敬。”
“不知道张可否赏脸，我们一道去楼上小酌几杯呢？我正好有很多事情需要向道长讨教，还请行个方便。”
李婉君皱起眉头盯着陆昊，心里奇怪这家伙刚才明明不屑于人家，怎么一会儿工夫，却又邀请道长一起喝酒？
妙诀道长推辞不过，便跟着陆昊一同登上江边酒楼，百姓们闹闹哄哄还围在石鱼周围，看来今天这件事，很快就会在整个临州掀起波澜。
入座之后，陆昊就给道长亲自斟上了一杯酒。
“方才听道长一番高论，令在下受益匪浅，请问那石鱼上所刻的八个大字，又该如何解释呢？”
“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李婉君恍然大悟，原来陆昊是请君入瓮，试探一下这位道长究竟是什么人，他当众蛊惑人心又是为了什么。
只听道长娓娓道来，“说来简单，无非就是暗指当今朝廷昏庸，皇帝无道，致使黎明百姓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困苦之中。”
“倘若有朝一日改天换地，这天下才能够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陆昊不禁感叹，“道长，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他没想到人家居然这么直言不讳，看来女皇帝这几年所犯下的罪孽，早已经令整个朝廷民心大失，即便在大庭广众讨论国事，大家也会认为是理所当然。
妙诀道长几杯酒下肚，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看着陆昊说：“这位小兄弟，看你面色红润，天庭饱满，日后必是有福气之人。”
“只不过嘛......”
但凡在前一句话之后，都必定会跟着一个转折，陆昊不用猜也知道道长要说什么。
“道长，请你但说无妨。”
“只是你日后行事要小心收敛，不能对别人赶尽杀绝，否则的话会殃及子孙后代，那时怕会悔不当初。另外，平日里要谨防小人，免得吃下大亏。”
陆昊点点头，“那是自然。”
话又说回到三眼石鱼，陆昊像妙诀道长请教，究竟该怎么处理这块石头。
道长轻捋长髯，悠悠说道：“将这石鱼置于闹市之中，时刻警醒世人，便是最好的办法。”
连李婉君也听出来，这道士就是为了拿三眼石鱼做文章，所以才故意提议将石鱼摆放到人多嘴杂的闹市去。
正说话间，楼下张翰清风风火火地带着人马赶了回来，他是临州的父母官，灾民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这要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他头上的官帽可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