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琅站在原地，身旁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偌大候机室里除了广播里机械化播报航班信息的女声之外，就是他压抑着的嗓音。
“陆青岩，我没有答应过分手，你不能不要我。”
陆青岩听见身旁人的窃窃私语，还有对司琅的指指点点，沉声说：“司琅，别胡闹，话也是能乱说的。”
“我没乱说，你他妈休想扔下我一个人走，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算是死都别想丢下我！”司琅握着拳，根本不管有多少人看他，也不管有什么人对他异样的眼光。
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拍，陆青岩心口一缩扔了登机牌推开人就往回逆行，“司琅，不准说了！”
司琅不仅没躲开镜头的拍摄，反而眼眸一掀遥遥看着陆青岩，说：“我司琅，这辈子就他妈是你陆青岩的人，你要也罢不要也罢，凛冬是你，星河也是你。”
陆青岩好不容易走到他身边，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挥了拍摄的人一把，“拍你妈，滚！”
男人一时没拿住手机，被陆青岩打掉掉在地上摔的屏幕碎花，陆青岩一脚踩上去将它直接报废，扯着司琅就往外走。
男人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别想走，赔我手机！”
陆青岩头也没回的说，“罗恩，赔他手机。”
罗恩小跑过来跟男人赔礼，陆青岩已经拽着司琅出去了，怒气沉沉地走到候机楼外的空地上，一把甩开他手腕，“司琅，我们分手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别这么冲动！闹这么大你名声不要了？”
司琅不语。
“里头那么多人瞧着，你公开出柜？”陆青岩气的额角青筋直跳，他见过会闯祸的没见过司琅这么狠的，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当着数万人面前说他是同性恋，即便那人不爱自己了也不后悔。
“你……你气死我了。”陆青岩实在是不知道骂什么，气的手直抖。
司琅站在他面前任骂，等他说完才说，“我不分手。”
陆青岩被他气的头疼，“分手不是谈恋爱，不需要双方都同意，有一个人变心了就够了，懂吗？”
“你没有变心。”司琅说。
“我不爱你了，司琅你别执迷不悟，我已经三十岁了，你才二十岁，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根本没法解决，我承认，我喜欢过你，新意而已明白吗？”
司琅说：“不是。”
“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对你失去兴趣了，你长得好，但这世界上还有更多比你好看的，我被你的病情吸引，这世上也依然有更让我感兴趣的病症，我对你只不过一时兴起，你放弃吧。”
司琅一把拽住陆青岩的领子，陆青岩以为终于激怒了他，便闭上了眼睛承受他暴怒的拳头，谁知下一秒唇上一热。
陆青岩眼睛一睁。
司琅拽着他的领子朝向自己，狠狠吻了上来，带着凶狠的怒气和失而复得的迫切，毫无章法的吸咬一气。
陆青岩用力推他却丝毫没有推动，他四体不勤自然比不过司琅经常锻炼的年轻身体。
“司琅！”陆青岩情急之下咬了他一口，司琅吃痛松开，嘴唇上沾了一点血迹却没擦，而是伸手在陆青岩的唇上抹了下。
“你还嫌不够胡闹是不是！还想被多少人看着才满意？”陆青岩指着看戏的那些人，怒道：“你将来……”
“陆青岩。”
“被别人指指点点，无论走在哪儿都会遭到……”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他妈在乎！”陆青岩一扬手想狠狠打他一巴掌，把这个混账东西打醒，可碰到脸的那一秒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抖了抖又收回来。
司琅垂下眼，“对不起。”
陆青岩简直快让他气笑了，咬着牙问他：“你还会说对不起，你错哪儿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能不干这些？”
“不能。”
“你！”陆青岩伸手狠狠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司琅没躲，由着他打完了又揉揉他的头问疼不疼，司琅摇头。
“我不分手。”司琅说。
陆青岩说：“如果我一定要分手呢？”
“只要我不同意，就不会分手。”
陆青岩眼眶发酸心口也发酸，再也狠不下心将他往外推，这时机场里开始播报航班信息，罗恩从遥遥冲他摆了下手，陆青岩一动，立刻被司琅拽住手腕。
“别走。”
陆青岩说：“司琅，我……”
“别走。”
“我不是要走，跟罗恩道个别。”陆青岩无奈地伸手，扣住司琅的手指同他十指相扣，“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出柜，我不能不要你。”
司琅垂眼不语。
“行了，走吧。”
陆青岩本就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刚刚被扔下的行李箱，让安检拎在一边了，他过去取了来，被司琅一把拿过去，规规矩矩离他半米。
他本没打算回国，和罗恩是打车过来的，陆青岩招手拦了辆车，两人坐进去一直没说话，司机问去哪儿，司琅也没开口。
陆青岩说：“青岩诊所。”
司机说了声好便安安静静开车，车里安静异常，陆青岩侧过头去看窗外，闭上眼睛，司琅不知道他睡了没睡，也没伸手碰他。
他在机场说那些，但陆青岩末了这句话让他没了底气，他说“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出柜，我不能不要你。”这是他逼迫陆青岩的。
罗恩给他打电话，说陆青岩是为了不让他难受才分手，他知道陆青岩是喜欢他的，但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那些，陆青岩也说了“名声”、“还要闹的多大”、“别人异样的眼光”。
他还是自私，为了自己把陆青岩逼到了这个地步，将要承受被人指指点点、避而远之的地步。
下了车，司琅站在门口没动。
陆青岩手搁在诊所门上，回头道：“不进来？”
司琅说：“对不起。”
“进来再说。”陆青岩先进来了，司琅拎着行李箱跟进来，染染听见声音出来，惊讶地张大嘴，“陆医生？”
陆青岩说：“去忙吧。”
染染看见紧跟其后的司琅，心下了然。
陆青岩进了诊疗室，背对着说“把门关上”，司琅依言关了门，站在门口没动，眼神落在陆青岩有些单薄的背上。
“过来。”
司琅一步一个指令的过去，陆青岩冷笑了声，“现在小媳妇了？刚才在机场那么大声喊你是我的人，现在还装什么，说话。”
司琅说：“我知道你生了病，我不在乎。”
陆青岩想也知道他今天来是因为罗恩给他打了电话，最后罗恩那一脸了然的模样，这两个人没一个会撒谎的。
“嗯。”
司琅摸不清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只好又继续说：“我也不是健康的人，你也没嫌弃过我，你睡觉的时候我就守着你，等你醒了我就跟你说话。”
陆青岩点点头，“还有呢？”
司琅本不善言辞，今天说的话已经几乎是他前半辈子说的一半了，想了想道：“别人的眼光我不在乎，他们影响不了我，你要是怕的话，那我可以不公开，你别跟我分手就行。”
陆青岩瞧着司琅的眼睛，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全是忐忑，双手无意识地在身侧攥紧，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你……说句话行吗？”
陆青岩冲他招手，司琅走过去在他面前站住，长舒了口气说：“你一会出去跟染染道个歉。”
“啊？”司琅没懂。
“我走之前，说把这个诊所送给她了，结果你又把我拽回来了，她又失去一个诊所，你不得跟她道个歉？”
司琅立刻转身，一拉开门就看见听墙角的染染，她立刻站直，“哎司司琅，我不是听墙角，我是怕你们打起来……”
司琅：“对不起。”
染染：“啊？”
陆青岩在身后冲她摆手，“去吧。”
他本身就是试试司琅，结果他还真就转身出去跟染染道歉了？无奈地摇了下头又把他叫回来，伸手摸摸他的脸说：“司琅。”
“嗯。”
“我这么伤害你你就当做我变了心，非把我拽回来将来痛苦，傻孩子。”陆青岩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腕，又说：“你这样，我怕以后舍不得睡觉了。”
“我陪你一起睡！”
陆青岩噗嗤一笑，“你陪我睡那我就更不想睡了，唉……”
“别叹气。”司琅抓住他的手，想了半天也没说出接下来的话，只是更加攥紧了他的手腕，还是难掩小媳妇模样。
陆青岩亲了亲司琅的眼睛，说：“我跟你分手确实是很自私的希望你将来能不要遭受那么大的痛苦，说那些话伤害了你，你不恨我吗？”
“不恨。”司琅果断的说。
“你这么勇敢，我也不能让你输，只不过你以后可能要担惊受怕了。”
“我不在乎。”
陆青岩摇摇头，捧住司琅的脸将额头抵住他的，低声说：“我在乎，你不在乎的东西我全都在乎，名声、健康、别人的眼光，我不要他们对你指指点点，我要你永远骄傲。”
司琅不语，一看就是无所谓的模样。
陆青岩亲了他一下，说：“听你的，死也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