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六月坐过去，低声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你啊？”
“已经下令了，让我即日前往宾州西阳关。”说到这个，云墨沉忽然有些想笑，可眼底又藏有怒色。
宾州处于楚国的西北部，与西夷交界，也是常年动乱，环境恶劣，不过比起北关来说，还是要稍好些。
“让你去驻守边关吗？”盛六月有些诧异，皇帝竟然还愿意让他带兵？这不太可能吧？
云墨沉答道：“守关是守关，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普通士卒去守。”
“什么？”盛六月不由大惊，接着便是一脸怒色，“怎么可以这样？”
云墨沉可是拥有战神之称的将帅，威望甚高，如今却让他去当一个士兵，皇帝这不是纯粹侮辱人吗？
“无所谓了，士卒就士卒吧，不用管事正好轻松。”
“可是……”盛六月思忖着说道，“我担心这还没到头，接下来还会有麻烦出现，你一个人去了宾州，我实在不放心……”
云墨沉立即听出了她这话的苗头，连忙开口：“我会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你就带着斐儿留在京城，等我回来。”
“我要跟你一起去。”盛六月皱眉说着，还给自己想好了充足的理由，“我们留在京城其实也不安全，万一出点什么事，皇上拿我们做人质怎么办？那不就拖累你了吗？”
她可不相信云墨沉会老老实实地当个小兵混日子。
“有太后在，父皇就算想这么做，也不会被允许。”云墨沉自然也想过这一点，因此自然会做好布署。
盛六月摇头道：“太后也未必什么事都能管得了，况且，她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我也不好总去烦她，我看，还是远离京城为好。”
其实离开京城，也有的是去处，云墨沉有沉月楼，要给他们母子找安全住所，根本不难。
只是他担心，皇帝不会准许他带着妻儿离开。
“倘若父皇准许，便依你说的办吧。”
盛六月不意他答应得这么快，反而有些担心了。
果然，两天后，皇帝又下了一道口谕，让云墨沉三天内启程前往宾州，不得携带家眷。
两人都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心情越发沉重，因为皇帝这么做，就意味着是要再次动手。
“皇上连太后的劝阻也不顾，看来是真的……糊涂了。”盛六月所说的“糊涂”，是指他被人控制了，就跟之前的云墨衡一样。
只是他的情况要更为严重。
云墨沉颔首道：“现如今，父皇身边全是赵幼的人，我的人都很难靠近，根本无计可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来一次大换血。”
直接将皇帝换掉。
然而现在还有个问题，那就是——赵幼究竟效忠于什么人？
沉月楼的人调查了几个月，也未曾查出个结果，他背后的那个人着实是藏得深。
盛六月沉吟道：“那就会是一场大风波，得从长计议才行。”
云墨沉离开当日，盛六月带着儿子送到了城门口。
“爹爹，您这次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云斐抱住父亲的大腿，颇有怨念地问道。
“这还说不准，但我会尽快回来的。”云墨沉捏了捏他肉肉的脸蛋，正色道：“好了，男子汉可不能这么婆婆妈妈，像小姑娘一样成何体统？”
“好吧。”云斐赶紧松开胖手手，退开两步，站直身子道，“爹爹放心，您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娘亲，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闻言，云墨沉忍不住笑开，欣然抚了抚他的小脑袋，道：“好，我看着你的表现。”
随即看向盛六月，眼里盛了几许柔情，缓缓道：“六月，你多保重。”
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此时又在城门口，人来人往的，还当着儿子的面，就更不好开口说些肉麻的话了，末了却也只道出“保重”两个字。
盛六月笑道：“你也是，我给你准备的药记得带好，别弄丢了，到时要用了找不到可不好。”
云墨沉拍了拍包袱说：“都在呢，放心。”
太阳出来，时候已不早，云墨沉着两个随行的护卫，打马远去。
当然，只是表面上看着只有两个护卫跟随而已，实际上还有沉月楼近二十人尾随其后，保护他的安危。
“娘，太阳有点晒了，咱们回去吧？”云斐摇了摇母亲的手臂。
盛六月恍然回神，牵住他道：“好，咱们回去。”
从京城到宾州，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赶路，也得二十多天才能抵达，何况人会困马会乏，路上免不了耽误时间，因此云墨沉一行人花了整整一个月，才抵达西阳关。
途中遭遇过三次刺杀，不过因为事先有防备，都安然度过。
到了西阳关驻军营地后，云墨沉首先去拜见了主将司徒源。
“王爷千金之尊，来到这西北之地，实在是委屈你了，这里环境不好，居住条件也有限，请你见谅，今天先将就将就，过两天末将会让人腾出一座营帐来，专门给你住。”
司徒源年纪与云墨沉相仿，但一入军就来了西阳关，在此已经快十年了，而云墨沉从未来过这里，因此两人没有过交集，对彼此都不甚了解。
尽管云墨沉名头很大，军中许多将士都慕其名，可司徒源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自认论用兵能力，并不会比这位养尊处优长大的王爷差，只是身份不如他罢了，故而客气也只是维持在表面，心里不像其他人那般，对他毕恭毕敬。
云墨沉看出这一点，但并不恼，摆手道：“不必了，我来到这里已经不是什么王爷，就是个普通的士卒，自当与士卒们同吃同住，怎能特殊对待？”
司徒源扫视他两眼，微微挑眉，颔首道：“既然如此，末将也就不费心了。”
安顿好住处后，云墨沉换上普通士兵的装扮，真就做了名士卒。
晚上众人歇下后，他悄然离开营帐，避开巡逻的队伍，来到旧部梁韬的军帐，与之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