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沉愣愣地看着忙来忙去的盛六月，困惑道：“昨夜不是说好了，我自己照顾自己，不让你再管的吗？”
“有这么回事吗？”盛六月装傻充愣，取了药与干净的绷带过来，到床边坐下，“我记不得了。”
“你……”云墨沉无语。
跟一个装傻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盛六月的照料下，云墨沉的伤恢复得很快，不到半个月便好了七七八八，有力气练剑拉弓。
而军中的病患也大部分已经痊愈，剩下小部分人还在休养，形势一片大好。
北羌遭受重创后，不得不后撤休整，由于传染病还在军中肆虐，粮草又被烧了，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只能是苟延残喘。
原计划等伤痊愈就回京城的，但云墨沉想再给北羌人一个重击，便又决定推迟一段时间再回。
“北羌那边伤兵居多，又有病患，加上粮草不足了，营垒岌岌可危，看来即便能撑下去，将士们也无心再与楚国交手，思归心会更重，士气低落，没了斗志，这时候宜乘胜追击，一举将他们赶回北羌去。”
夜晚登楼巡视之时，云墨沉如此对盛峥说道。
盛峥点点头，很赞同他的话，可之所以迟迟没动作，是因为他也有他的顾虑。
“王爷说得很是，不过，北羌人已经后撤百里，我军从北桐关出发，得经过长远跋涉，必须做好充足准备，还得有善于奔袭，有充足经验的大将指挥引领，否则，没等追到北羌人，我们自己先迷失方向，军心大乱，若再遭敌军埋伏，无疑是送死。”
云墨沉抬头望向头顶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旌旗，回想起双腿受伤前最后一次领兵的情景。
他想重回战场，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父皇不准，太子更不会容许，现如今就是想为国效力，也得偷偷摸摸。
可纵然如此，他也是愿意的。
“大将军若是信得过本王，这次作战，就由我指挥吧。”
盛峥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不吃惊，但左右为难，他想让他去，却又担心他三王爷的身份暴露，传到京城被人拿住把柄，引起皇帝猜疑。
云墨沉看穿他的顾虑，淡声道：“眼下退敌，还百姓一个安宁，才是最紧要的事，其他的，之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应付。”
何况，他相信自己掩饰得很好，不会被人知道。
盛峥垂眸思忖，是啊，边境百姓经历了太久的动乱，太需要太平日子了，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
“好，我让长安听你指挥，与你同去。”
“多谢。”
得知云墨沉又要领兵出关，盛六月虽有担忧，却也没说什么，因为她明白，于云墨沉而言，这是很难得的一次机会。
出发前，盛六月准备了两瓶药，拿过去交给云墨沉，嘱咐他带上。
“这是外敷的，这是内服的，都是治疗外伤的良药，拿好了。”
“知道了。”云墨沉一一接下收好，“没别的了？”
盛六月挑眉：“别的？你带得了吗？”
行军打仗，尤其长途奔袭，当然是轻装简从为宜，这个她懂，所以只拿了样最重要的来。
“我是说，你就不准备再说几句什么了？”
盛六月摇摇头：“没了。”
云墨沉叹了一口气，拿上盔，“那我走了。”
“哎！你……”盛六月追了两步，“你要小心一点，尽量别受伤！早点回来！”
“我会的。”云墨沉微微翘起嘴角，快步走远。
盛六月目送他离去，之后又跑上城楼远望，只看见滚滚烟尘中，一支骑兵浩浩荡荡地远去。
“爹，您说他们何时能回？”
“怎么也得一个月后吧。”盛峥认真地答道。
盛六月蹙眉：“这么久吗？”
“打仗不是出游，你没亲身经历过，不知其中艰辛。”盛峥负手而立，犹自望着那队伍离开的方向，眉眼间带着一丝沧桑。
或许是一生未尝败绩的大将军去年遭遇惨败，至今尚未缓过来，心里有结的缘故，盛六月发现，他这段时间好像老了不少。
“可惜我武力不行，要不然的话，我就跟哥哥一样，披甲上阵，为您分忧，为国效力了。”
盛峥收回目光，露出慈爱的笑意：“你？你就是武功盖世也不让你上战场。”
盛六月不服：“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儿家？”
“这是其一，”父母俩说着话，下了城楼，“其二，咱们盛家的女儿是用来娇养的，不是用来吃苦的。”
闻言，盛六月挽住父亲的胳膊，内心忍不住感叹，假如从一开始自己就是生在盛家，有这么一位父亲疼爱，那有多好。
由于北地几乎没什么太阳，越往北，便越是光线暗，即便是白天，很多时候也是大雾弥漫，暗无天日，白天与黑夜没有太大的分别。
于是出关后，云墨沉领兵一路北上，变换作息时间，晚上赶路，白天休息，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月后找到北羌人的踪迹。
本该是黄昏时分，天却已经全暗了，云墨沉坐在一块土墩后面，提着油灯，铺开路线图看。
盛长安走过来，问道：“咱们会不会走错方向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发现北羌人，那些踪迹，会不会他们刻意造出来，迷惑我军的？”
“有这个可能。”云墨沉微微颔首，确实有可能走错了，但直觉又告诉他，就是这个方向。
踪迹也有可能是北羌人刻意制造出来的，以往他们也常这么做，但温瓒这个人有时候会聪明过头，准确来说，是自负过头，很可能反其道行之。
“先让将士们埋锅造饭吧，吃完后继续赶路，若无意外，两日内就能找到北羌人的营地。”
盛长安当即去下令，并未多言，他毫无这方面的作战经验，也没什么可言。
北羌军大营，主帅帐内，温瓒正坐在案前悠闲自得地喝着酒。
不一会儿，温朵闯进来，夺了他手里的酒杯，焦急道：“你还在这儿饮酒？知不知道楚军随时可能追上来？”
温瓒抬眼看她，笑道：“放心吧，即便追来，也不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