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在翘脚屋檐上，廊下挂着的鸟雀发出清脆的叫声，让人觉得耳清目明，神清气爽。
佩环推门而入，率先将窗子打开通气，“姑娘该起了，待会儿误了时辰传出去可不好听。”
榻上的女子轻哼一声，即便是有不快，也被这满屋子的鹅梨帐中香的味道给驱散了。
她懒懒伸了个懒腰。
“府上的几位姑娘都起了吗？”
佩环取来早就备好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道：“都这个时辰了，早就起了。”
也就自家姑娘能多睡一会儿，其他的几位姑娘，怕是早早地收拾打扮好了在等候。
“又不是去选秀，起这么早作甚。”沈滢秋抱怨了句，在佩环的伺候下穿戴一新，她目光看向放置鹅梨帐中香的香盘，心中挂念着桃良，上次两人在黄府赏花的感受并不怎么好。
她在黄夫人那儿受了几次委屈，恐怕对其恨透了，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嫁入黄府受委屈。
只是最后黄夫人对桃良说了些什么，沈滢秋至今不知道。
坐在马车上，隔着许远都能听见从孙员外府上传来的焚呗声，让人心里开始发慌，沈滢秋是重生一世的人，对鬼神莫名就有种敬畏之心。
“沈夫人及几位小姐到了。”孙府的管家高声道。
站在门口的员外夫人和小姐孙娇连忙上前迎接，不敢怠慢了沈府的几位贵客。
沈夫人衣着简单，握着员外夫人的手，安慰道：“斯人已逝，你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员外夫人满头青丝用一根木簪挽起，面上未曾施粉黛，一种疲倦感浓浓袭来，与往日见到的她大不相同。
“多谢夫人安慰。”
扶着员外夫人的孙娇亦是穿了身朴素的白裳，头上顶着麻布，鬓边佩戴一顶小白花。
她哭得双眼通红，看着母亲和沈夫人谈话，泪水仍旧止不住地往下流。
沈滢秋怜她可怜，于是上前递了帕子，道：“姐姐莫要再哭了。”
身后的沈芷兰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孙员外都已经死了，又何必要在这儿假惺惺，他们孙府有什么好来往的。
父亲没了后，这些本家的人都上门来与母亲商议家中财产的分配问题，原本和蔼可亲的叔伯露出了贪婪的一面，众人像是豺狼虎豹一般想要将他们母女两吞噬干净。
这位心高气傲的沈小姐反而来安慰她，倒是令人吃惊。
孙娇垂下头，用沈滢秋的帕子沾了沾眼泪，低声啜泣，为自己和母亲的将来发愁。
员外夫人道：“都进去罢。”
众人这才往里走，越是接近灵堂，梵呗声越是清晰，一声一声传入脑海中。
沈滢秋定了定神，见灵堂布置的十分简陋，一副金丝楠木棺材摆放在正中央的位置，点着香烛和黄纸。
“秋儿，带着妹妹们过来给孙员外上柱香吧。”
沈滢秋应了一声，接过孙府婢女送来的三根香，认真的拜了一拜。
前院还有许多与孙员外身前交好的人，外男众多，沈滢秋几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在这儿久待也不合规矩。
上完香后，员外夫人领着她们往后院走。
“老爷生前一直信仰佛教，遵循着佛祖的善心，每年都会在城门口施粥，他做了这么多好事，可为何老天还是不肯放过他……”
沈夫人道：“孙员外有好生之德，是佛祖知晓了他的善心，所以让他免受俗世之苦。”
“唉，我又何尝不这样想过。”员外夫人暗自抹眼泪。
亡夫的事情让已经经历了许多坎坷的她，还是忍不住落泪。
原以为会和孙员外一直争吵到老，到时候两人都白发苍苍，可谁知竟等不到这一天，他就先行离去了。
员外夫人道：“老爷的身子一向不错，前些日子还特意请了郎中来府上为他把脉，郎中说他身子骨好，什么毛病也无，活到七八十岁不成问题。”
“是呀，爹爹每天早晨都会起来打坐，他也不贪嘴饮酒，怎么会突然犯了病。”孙娇疑惑不已。
沈夫人听后，想到自家夫君是这蕲州的知县，便提醒道：“你们若是心存疑惑，不如就报官，仔细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员外夫人和孙娇对视一眼，两人之前似乎并未想过要报官。
“老爷为人和善，从未与人结仇，想来不该是有仇家上门报复。”
孙娇咬着唇，借着扶员外夫人的时候，碰了下她。
现在最关键的并非是孙员外到底是怎么死的，而是要找人替她们主持公道，绝不能让家中的财产都充公，被族人叔伯霸占。
员外夫人顿时领悟过来，道：“老爷死的奇怪，我确实有些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那不如报官查个清楚，既能让你和娇娇放心，也能让九泉之下的孙员外瞑目。”沈夫人和员外夫人的关系不错，对她的底细也清楚，知晓这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
孙娇倒是会识文断字，道：“娇娇你写一张状纸，去官府报案即可。”
得了沈夫人的一句话，孙娇眼前一亮，心中的那颗巨石也落了几分。
“娇娇先谢过沈夫人，待查明爹爹的真实死因后，娇娇一定登门拜访感谢夫人。”朝着沈夫人行了一礼，又是落下一滴泪。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便到了后院。
今天的贵客只有沈夫人及几位沈府小姐，员外夫人自然是要陪在这里的，坐了一会儿，有婢女奉茶上来。
吃着茶，沈滢秋百无聊赖地听着员外夫人诉苦，正想找个理由溜走去赏花。
却听见有婢女道：“夫人，闵二夫人和闵小姐到了。”
姑姑和桃良居然会来孙府给孙员外吊唁，可真稀奇。
“那我去去便来，你先坐一会儿。”员外夫人道，起身迆迆然地往前院走去，并未因为闵二爷瘫在床上，闵府如今败落了，就对闵二夫人有所怠慢。
沈夫人笑着道：“你快去吧。”
沈滢秋就坐在孙娇的旁边，她侧过头，道：“我姑姑近些年鲜少去别人府上做客。”
“闵二夫人和我母亲的私交不错，所以才来吊唁的吧。”孙娇如是道。
她一直在留心观察这位沈府的大小姐，如传闻中一样的明艳动人，精致的模样让人难以忘却，只需一眼便能虏获人心。
这样一个绝色女子，若是及笄之后，该有多少男子求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