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我连师父都找好了，你带小嫂嫂回去吧。我要跟我师父学本事！”央金忽然说出她的真实打算。
博尔吉吉特气得瞪眼，“学什么本事？”
“学给人打针，输液，配药……”
“这是伺候人的活儿，你学这些干什么？”博尔吉吉特脸色不善。
央金比他更不善，她带着下巴，眼神带着鄙夷和愤怒，“伺候人的活儿怎么了？我在家里，还不是伺候人吗？呆在帐篷里，伺候家人，将来嫁人来，伺候夫家人。
“即便干着伺候人的活儿，也被所有人觉得理所应当！在这里，起码有人感谢，有人感激，我给人打针输液，是治病的！救人了！我做的有意义，我心里高兴！”
央金不忿地看着哥哥，好似他再反对，她就要撸起袖子和他干架。
博尔吉吉特抚了抚额，“那你嫂嫂是怎么回事？”
“她在家里太闷了，会去帐篷里找她的女人，总是说一些闲话，她不爱听。在这里，没有人说别人家的闲话，大家说的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也能相互鼓励，她觉得这里住着开心。”央金说。
博尔吉吉特看了看帐篷里的那个小女人。
她确实挺开心的，而且在笑呢，她不复刚来时那么紧张，那么小心翼翼。
她似乎也开朗了很多，能用大夏话和别人聊天了。
但博尔吉吉特还是皱着眉，“这里再好，却是病房，人好好的，怎么能老住在病房里。”
“哥，你没看嫂嫂胖些了吗？气色也好多了，每天都有护士给她检查胎心，我们都听到胎儿的心跳声了，噗通噗通，好像能感受到他，可神奇了！”央金说道。
博尔吉吉特正和妹妹争执，要不要她留下来的时候。
秦语恰过来查房。
“吉特族长是来接利拉出院的吗？”
“出院？”博尔吉吉特愣了一下。
“哦，就是离开这伤病营帐的意思。”秦语解释。
博尔吉吉特连连点头，“对对，利拉的身体怎么样？她可以出……出院了吗？”
“没问题了，她现在已经妊娠八个月了，往后每隔十四五天，过来复查一次就可以了。”秦语微笑说。
“啊，那，那太好了。”
“回去以后，不用勉强她吃很多东西，吃得舒服不撑不饿就可以了。”秦语交代。
央金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她眼见秦语提步要走。
“楚大夫！我……我不想走！”
“央金，别胡闹！”博尔吉吉特急声说。
“我没有胡闹，我真的想留下！”央金说着，看着她哥严厉的目光，她眼中蓄上了泪。
秦语看了兄妹二人一眼，“这是……怎么了？”
“我不想走……”
“没事，小孩子，胡闹呢！别听她胡说八道。”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没有胡说八道！我就是想留下来，我想过不一样的人生，我不想过那种一眼已经看到头，没有盼头的人生！”央金情绪有点儿激动。
秦语看这兄妹两个，随时都要吵起来的样子。
这是军医营，不能让异族的兄妹两个，在这儿大吵大闹，影响不好。
“我大概听出点儿眉目来了，我说说，你们听听，看我理解的对不对？”秦语温声说道。
兄妹两个闻言，都扭脸儿看向她。
“妹妹想留下来，留在军医营。但哥哥想让妹妹回去，是这个意思吗？”秦语问。
央金点了点头。
博尔吉吉特也嗯了一声，“她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干什么？我是她哥哥，我能少她饭吃吗？需要她在这儿学伺候人的活儿？”
“不是伺候人！是治病！是救人！你什么都不懂！老顽固！”央金怒气冲冲。
博尔吉吉特被气得变了脸色。
秦语却笑起来，“我明白了。吉特族长也是爱护妹妹的意思……”
“对呀！楚大夫您说的对，我是爱护她，可她却不领情。”博尔吉吉特相当委屈。
“那我能问问，博尔吉族长给妹妹安排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吗？”秦语道。
“先回去，等她小嫂嫂生产之后，她年纪也大一些，我给她准备丰厚的聘礼，把她嫁给别族有望当族长的人，或是我族有能力的小伙子……”
“那是你想要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央金说道。
博尔吉吉特皱紧了眉，“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我为你选的，自然是最好的，最适合你的！”
“鞋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知道呀。”秦语忽然说了一句。
博尔吉吉特皱眉看她一眼。
央金连连点头，“对，那是我的人生，你为什么一定要做主？”
“因为我是你哥哥！阿爸阿妈不在了，我就得对你的人生负责！”
“你是坏哥哥！”央金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你看这孩子……”博尔吉吉特摇头叹息。
秦语轻叹一声，“我万万没想到，博尔吉族长，竟看不起女人。”
“啊？我……我没有……”
“那博尔吉族长，是看不起我，以及我身边的女人。”秦语脸上已经了无笑意。
博尔吉吉特连连摇头，“没有，绝无此意！我那么多族人为楚大夫所救。我族伤员们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他们都对这里的军医感激不尽，我怎么可能看不起……您说哪里去了。”
秦语看着他，“如果没有看不起，怎么会说，只是伺候人的活儿呢？我和我所带的医疗团队，照顾你们的伤员，也为你们的百姓检查身体，照顾他们的安危，给他们发药，并且照顾你的妻子孩子。但没想到，你对我们医疗团队的工作人员，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博尔吉吉特怔怔看着她……这像是，生气了？
他刚刚说话，不小心得罪她了？
“我不是……”博尔吉吉特后悔不跌。
“赶紧办出院手续，离开这里吧。”秦语说完就要走。
博尔吉吉特赶紧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看不起谁的意思，更没有看不起你们的工作的意思！你们所做的事情是很重要的，很伟大的……这里的女孩子都很勇敢。”
博尔吉吉特努力说着。
但秦语却不理他，径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