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正事，餐也上齐了。
陶昕然稍稍坐正身姿，刚才是没啥胃口，松了口气后反而有点饿。
她这才记起来，点餐的时候随便要了和季寒川一样的。
看着自己面前的几小盘，她默默抬眸看了一眼对面一脸平静的人。
发现两人在大是大非上的想法一致，陶昕然还是有点意外的。
这个“公义”的标签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季寒川贴上，结果似乎又被刷新了认知。
季寒川这是什么喜好啊？
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陶昕然头一次看到季寒川自己选的食物。
该怎么说呢，有点……奇特。
她这么想着，默默咽一口唾沫，并不是馋，只是感觉怪怪的。
忍不住又偷瞄一眼面不改色的季寒川，陶昕然总觉得这些食物和这个矜贵孤傲的男人有点不搭。
摆在她面前作为主食的意大利面看起来比较正常，红色的酱可能是番茄或者是肉酱，白色的粉末应该是奶酪。
旁边作为小食的一盘看起来像豆腐，但似乎比豆腐要细腻，配有一碟红中带深色碎末的酱，没尝之前不知道是什么。
小食旁边有一小碗用锡纸垫着的汤，或者应该说是杂菜什锦，汤汁很浅，是姜黄色的。
只有最后一小碟陶昕然能直接说出是什么，蜂蜜洋芋，那标志性的大芫荽段她在学校里见过，是学校食堂一位来自云南的厨师出的菜品。
“吃饭吧。”
季寒川先喝了一口水，他的仪态处处彰显着优雅尊贵，标准的用餐礼仪即便是再普通的食物，被他钦点了都像金子般会发光。
陶昕然收起心中的怪异，决定先吃吃看。
说实话，她会觉得怪倒不是食物本身怎么样，只是这种搭配混搭中又有点太接地气了。
在她眼里，季寒川就是在天上的人，更适合精致法餐之类的。
但是季寒川安静进食的模样，又没有一丝违和感。
陶昕然就也卷了一叉子，直接送入口中。
可是还没嚼两下，她就猛地被口腔中的辛辣呛到。
呛得脸瞬间红起来，赶紧喝口水压压惊。
妈呀，这意面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口味这么重！
她有些怨怼地瞪了季寒川一眼，某种意义上算是始作俑者的季寒川却显得很无辜。
他微妙地扬起嘴角，明明吃了好几口，但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烟花女意面，改良过增强了辣味，不吃辣别勉强。”
“……”
陶昕然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水，心中腹诽，这种事情就应该早说啊！
季寒川优雅地继续转动纯银的叉子，余光瞥见陶昕然的郁闷，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由放大了些。
这可是她自己要跟风的，怨不得他。
其实季寒川原本也不吃辣，只是当年执行任务时根本没时间好好吃饭，队伍里刚好有个小当家，借鉴这款意面做出了很适合在严寒地区快速补充体力的面食。
比起当初的口味，现在吃进嘴里的辣度已经很温和了。
但是这种温和对陶昕然来说，有点刺激。
她好不容易缓解后转而去吃其他的，然而舀了一口嫩豆腐后，差点没当场喷出来，最后硬撑着一脸菜色地咽了下去。
她再次默默抬头盯向点餐的人，这直冲颅顶的上头羊骚味真的是人吃的吗？
季寒川再次扬起唇角，这次没直接说明，而是放下银叉，捻起小一号的汤匙，先取了点暗红色的胶质酱淋到白花花的豆腐上，再用勺边切下一小块。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季寒川才看向陶昕然，平静地说道。
“新鲜羊乳饼，也叫奶豆腐，配玫瑰酱吃，不习惯山羊奶的腥味别勉强。”
好家伙，全变成了适应某种癖好才能吃的食物。
陶昕然有些没脾气，她放弃了挣扎似的，指了一下剩下的她不知道的杂菜汤，忍不住冒一句。
“你不如一次性介绍完。”
季寒川漆黑如夜的眸底微闪，当真介绍了起来。
杂菜汤是东南亚一种特色美食，汤是以花生酱为主的拌酱，蜂蜜洋芋还是那道蜂蜜洋芋。
后面两道小食比较好入口，不过陶昕然吃着吃着忽然发现，季寒川点的都是靠近边境线流行的食物。
他之前在边境线附近活动过？
她不由抬眸瞟一眼，介绍完的季寒川继续吃他的饭，没有再言语的意思。
一个看起来很苛刻的主，对食物倒是一点都不挑。
陶昕然也默默继续吃，即便对意面和羊乳饼的味道不敢苟同，她还是硬着头皮搭配着尚能入口的小食吃了。
季寒川抬了下眸光，注意到了，他还以为陶昕然会选择重新点单。
看着她把芫荽段都吃了，甚至有些稀奇。
“不喜欢的东西，给你就会接受？”
季寒川忽然问出这句话，陶昕然差点又被呛到。
她轻咳一声，奇怪地迎向他探究的视线，总觉得季寒川在影射什么。
咽下嘴里这一口，她又喝了一大口水，才若无其事地回道。
“食物做出来不吃，多浪费，只是味道不太一样就被抛弃，不觉得太凄凉了吗？”
陶昕然的生存环境，也不允许她浪费粮食。
从小到大，她吃着小舅妈那不太行的厨艺鼓捣出来的东西，早就对大部分奇怪的食物免疫了。
只是没想到季寒川的口味如此独特，差点让她破防。
“这是个好习惯。”
季寒川眸底微动，看着陶昕然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意面，视死如归地嚼起来，看着竟是有几分可爱。
夏薇薇经常会点高级餐厅的餐，往往一次会点很多，但其实只能吃一点点。
季寒川很反感浪费行为，但因为很少会陪夏薇薇吃饭，便没有明示。
此时在他面前吃得一言难尽也要光盘的陶昕然，没有半分矫情，让他有些微的改观。
总算是还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品质。
陶昕然突然被称赞了一句，反而心里打鼓，她抬头的时候，看到季寒川招来了服务生，低声说了什么。
直到她基本吃完，才知道季寒川要了啥，是甜点。
只要了一份，是给陶昕然的。
陶昕然默默和摆在眼前的甜点对峙，老实说，她不太相信季寒川的品味，别又是什么黑暗料理。
看着陶昕然的欲言又止，季寒川难得笑出声来。
“不用怕，只是普通的蛋糕。”
“……没在怕，我只是有点饱而已。”
在季寒川的注目下，陶昕然心情复杂地吃完这块蛋糕。
正想着终于可以结束这顿饭，旁边突然匆匆跑过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躲了一下迎面来的餐车，胳膊肘刚好碰倒陶昕然的水杯，水一下倾洒出来，打湿了她的裙子。
“啊！对不起，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小女孩赶紧停下来，很内疚地道歉，尾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陶昕然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裙子，从座位上走出来，小女孩以为要被打，吓得瑟缩了一下。
推着餐车的服务生似乎也这么认为，刚想开口劝一句，却看到面前这个有理由生气的女士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