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虚晃,扶着额头,问道:“您不怕……儿子恨你么?”
陆琅微眸隐隐藏着泪,要不是这个儿子是点不着的牛皮灯笼,她不会用下蒙汗药这么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他。.. “将来你为人父母,便会体会母后今日的苦心。璟儿,多少人盯着你太子之位,你不能犯错,不能犯错!”
他快步跑去门边,可头沉沉,两眼昏花,药性游走很快,他扶着门却使不出劲道,嘴里喃喃念着夭夭的名字。
尉迟云璟昏迷倒地,陆琅微喊桑榆进来帮忙搭把手,把他扶到贵妃拔步床。桑榆见了不忍心,好歹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受了痴情的苦。
陆琅微闷闷不乐,道:“没想到这孩子认死理,真不知是随了谁。”
桑榆怏怏不快,道:“随了谁您还不清楚么,可不随了你么,一条心,死磕到底。”
主仆二人把尉迟云璟扶了贵妃床,陆琅微亲手给他盖了张薄被,桑榆关了窗屉,一时之间房内灰茫茫的。
桑榆搬了张杌子给陆琅微,她坐在尉迟云璟的床头,叹气不止。“今日之后,他怕是再也不会踏足毓秀宫了。”
桑榆点点头,太子爷必定是记恨皇后了,顾夭夭一走,母子两人便形同陌路了。
可即便付出这个代价,她也不会更改今日的决定,陆琅微徐徐道:“本宫知道他情难自禁,所以只有让本宫出手阻拦了。他要是莽莽撞撞冲到皇跟前去,没准真能把她太子之位给整丢了。”
桑榆低声劝道:“您的顾虑有道理,太子应该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陆琅微垂眸打量她的宝贝儿子,道:“明白不明白都好,本宫这辈子过得不如意,希望他能够称心些,谁知他过得也不好。什么时辰了?”
桑榆回道:“辰时已过。”
她唔了声,守在尉迟云璟床榻边陪着,自从儿子开牙建府之后,他们母子便没有这么亲近过,这是她偷来的机会,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
长安城聚众的老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儿,天刚刚亮凑在德胜门外等着看斩头,民间碎语传得有鼻子有眼,狐妖祸乱宫廷,皇英明果断,为了造福天下,特当众斩杀狐妖,还天下郎朗清明。
老百姓一直以为狐妖是《闻录》里面吓唬孩童的故事,谁知听闻狐妖现世,都纷纷前来围观,等着看狐妖现形,书记载着,人形的模样,一旦砍去头,会现出原形。
午时正值晌午,一天最热的时候,司天太监有言,午时是一天最凶的时辰,却是用来斩杀妖患最为适合。
夭夭换了身囚服,披头散发,死气沉沉,随着时辰的临近被推行刑台。她抬起头望着人群如海浪,神策军拦起人墙,却仍旧挡不住他们一浪一涌般满涨的好心。
夭夭登时觉得人真的很无情,为什么对陌生人砍头这件事情保持高涨的热情,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来德胜门围观看她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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