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带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进了办公室。
慕寒时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好多年不见了，沈管家。”
沈管家看着慕寒时，浑浊的眼睛红了红，哑着嗓音说道：“少爷，其实老爷他一直很想你。也希望你能回去继承家业。”
慕寒时嗤道：“算了吧，麻烦您转告他，我现在真不稀罕他们慕家的一切。我有一个慕知，就足够了。更何况，他不缺儿子啊。”
沈管家道：“少爷，老爷是……说不出来的苦。”
慕寒时笑意里透着彻骨的阴寒，眼睛里顷刻间血丝密布：“说不出来的苦？那些年我和妈，差点儿流浪街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父爱”这个概念。
偶然间听邻居提及，他的妈妈才生下他不久，还在坐月子的时候，那个男人，就为了别的女人，逼迫他的妈妈离婚，净身出户！
这不，应验了报应。
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残一傻。
这才想起他这个，从出生起就不管不问的儿子了么？！
小的时候，沈管家来看望过他无数次，给他带来很多好玩的玩具。
当他每一次欢天喜地地从沈管家的手里接过东西，以及钞票那些，带回去给母亲时，总能听到母亲的呵斥：
“时儿！你不能要他们家的任何东西！他们家就是一群魔鬼！!”
……
所以，慕寒时从小就对别人说，他的父亲，死了。
就连她都不知道，其实他有父亲……
沈管家声音哽了一下，“我知道的。老爷他也知道，只有你才是他的骄傲。”
慕寒时扶额，“沈管家，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关心。但是，慕家的一切，与我无关。在我慕寒时的字典里，没有‘父亲’一词。”
沈管家哽咽出声：“少爷，您真要这么绝情？老爷他现在身体不好，中风后遗症，不然他都亲自来找你……”
慕寒时抱臂，勾唇冷笑：“他若是死了，麻烦你通知一声。一个花圈，一堆纸钱，我还是可以去送送的。”
停顿几秒，不带任何犹豫：“明辉，送客。”
明辉上前，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您好，请回吧。”
沈管家的眼泪潸然落下。
……
时间指向了八月九日。
很快步入立秋。
C市依然烈日当头。
VIP病房。
刚签完手术通知单，陆瑾唯便红了眼眶。
沈沾白他一眼：“拜托，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是抽我的骨髓，给芷芷做移植。签骨髓捐赠协议的时候，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陆瑾唯颤抖着声音：“我知道。可……你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未来的老婆。我……我……”
他根本不敢往坏里去想！
沈沾微笑：“我身体条件完全没问题的。现在只希望芷芷赶快好起来！”
麻醉科的医生护士推着一辆平车进了病房。
陆瑾唯连忙拭去挂在眼角的泪水，和几个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安芷抱在了平车上。
陆瑾唯握了握她的手：“妹妹，你可不能辜负哥哥的期望啊。”
安芷笑着点头：“嗯，放心吧，哥。有你，有阿沾。我会加油的。”
今天，她二十八岁了。
仿佛活了一辈子……
泪水再度从陆瑾唯的眼眶中滑落。
沈沾朝陆瑾唯扮了个鬼脸：“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走呗。”
*
手术室大门外，陆瑾唯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
一分一秒，皆是无与伦比的煎熬。
上午进的手术室，一直到了下午。
接近傍晚的时候，陆瑾唯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忽然熄灭了。
他的一颗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手术室大门敞开了。
一个护士走出来，大声喊道：“沈沾的家属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