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需不需要我——“
“不用。“他笑了笑,端的是风平浪静。“你陪我去接皇后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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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石崇已在城内城外都派了人埋伏,这些是他最后的人手。
没办法,他不甘心呐。
厉念华那个蠢货半点用也没有,从密诏失效开始崔家就在一步步走下坡路。眼看着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少,崔石崇怎么甘心?
这一番联姻之后,厉燚这小崽子地位一定坐的更稳固。这小崽子一直想除他而后快,朝堂上安能有他立锥之地?
别怪他先下手为强。
只要楚皇和昭和公主一起死在魏国,楚国不管是新帝继位还是太后操权,掌权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率兵来伐魏。到时……
他崔石崇与魏国同归于尽就是。
“大人,都安排好了。“小厮上前耳语,又迟疑道。“要不要安排崔夫人并一众小姐公子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白玉杯中的茶叶起起伏伏,茶水是略显浑浊的黄,一如此时崔石崇的双眼。
“打草惊蛇,不必了。“
“……是。”
小厮心中暗暗咋舌,虎毒尚不食子,这崔大人恨不得一家都死了才好。可惜他有把柄捏在这老头手里,要不然早就不干了。
崔石崇狭长的眼角如蛇一般,藏满了阴鸷与狠毒。
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
落华宫一切井然有序又迅速的筹备着,昭和被灌了一耳朵待会儿的禁忌和流程。
“公主,该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画眉提醒她站起来。马上就要真的离开这座宫殿了,昭和有些怔然,在这里经历的一切走马观花般的从眼前闪过。
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
最终,她只是说。
“别忘了那只多宝匣。”
“奴婢早就带着呢。“
画眉为她披上那一块多缝了不知多少针的红盖头,心中也有些感慨。一年之前,她敢想象自己会陪公主出嫁吗?
这盖头又大又厚,她盖上之后不敢乱动,只能僵直的站起来不知该往哪儿走。画眉稳稳的掺着她往落华宫门口去,还不忘提醒。
“公主可不许再说话了。”
几乎全借着画眉和另几个丫鬟的巧劲儿昭和才走到门口的,离殿门口越近,她的心里就越慌张。
这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眼前只有红彤彤的盖头,触觉因而变得格外灵敏。她能感受到正走到殿门口时画眉扶着她的手颤了一下,好像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人。
透过盖头下小小的余光,她只能看见一片紫色的衣角。衣服的主人背对着她屈膝蹲下,那意思是让她上背上去。
画眉并另几个丫鬟似乎都犹豫了,最后还是画眉果决,搀着她往那人背上靠。
视线受阻,昭和无从得知这人是谁,她也记得流程中好像没有这一段啊。好歹婚也结了两次了,有没有这个流程她还是知道的。
在皇宫里出不了什么事,她顺从地伏在那人背上,揽住他的脖子。透过盖头下的余光昭和发现了更多,他的肩膀很宽阔结实,紫色的衣裳布料绝佳。
他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护住她的膝盖窝,稳稳的向前走着,一句话也不多说。
她的背上忽然有些痒,是画眉偷偷写了一个字。
——“厉”。
好嘛,原来背着她的是厉燚啊。
他自从上次深夜来访之后就再也没找过她了,昭和调动了一次凤卫才发现他把所有的凤卫都给她了。
出于愧疚,出于怜悯?
身下的人走的很稳,也很慢。
厉燚就这样护着自己最后一个亲人慢慢走着,背上所有的重量就是他此生最重要的重量。
夏日炎热,他分明很冷。
走着走着他听不见蝉声,听不见唢呐声,听不见热闹声。他听见了登基时文武百官的恭贺,以及他自己的野望。
宫人井然有序,各自穿红着绿,惊诧的望着这位背亲的帝王。
民间婚时常会让新娘的父兄背新娘一段路,以此表达祝愿和靠山之意。当然这是民间,皇室从未有过。
厉燚上无父母,下无子嗣,做这种不和宗亲规矩的事没有人来劝他。
他只有一个阿姐。
过了储秀宫,过了钟粹宫,过了未央宫。漆红的宫殿一座座被略过,漫长的宫道仿若没有尽头。
皇宫很大,大到很多宫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帝。而此刻的他仿若不知疲倦般,坚持背着昭和。
阳光打下来了,有些炎热。树叶的间隙有蝉鸣,苍蓝的天空之上飞着几只不知名的鸟类。
吉时要到了。
宫人不敢劝诫皇帝,只能任厉燚背着。昭和分明感受到他背上洇湿了一小片汗迹,可他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宫道总有尽头。
新郎官站在皇宫门口,他看见了自己名义上的内弟,也看见了内弟背着自己正在过门的夫人。
都白羽唇边笑容不变,只是道:“不敢劳烦魏皇,我来吧。“
厉燚冷冷的看着他,像是看着此生的仇敌,而不是看着新郎了。一时之间离得近的人都以为他不会放手,料想到婚礼会很难看。
可他放手了,把昭和交给了都白羽。
“照顾好她。”
厉燚神情阴狠而不自知,眼神中满满都是警告。
都白羽抱得美人归,一下子笑的更开心了,也没在乎他的语气。“我会。“
而在盖头下默不作声的昭和心里满满都是疑问,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遵守规矩的样子?一个两个都视规矩为无物吗?
乱了乱了,全乱了。
都白羽应该在城外等着她,她坐上了城外的婚车,这一切就算结束了。因为联姻的特殊性,婚礼是要举办两次的。
在魏国一次,在楚国一次。因为从来没有联姻的男女已经待在一个地方的先例,一般都是公主一个人去往对方所在的国家,没有说像都白羽这样的在京城住了好些时了。
最终敲定的是循旧例,新郎在这场婚礼没有戏份,只能在城外等着。都白羽好几天没见到昭和了,他实在是忍不住觉得往前几米等着也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