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鸣细细辨认了一下，说话的那个人应该是和他一同竞选的那个四十岁的小班长。
高鸣正要推门，就听见另一个人开了口：“小李啊，你也别浮躁，这个高鸣能当上副主任就是他的本事，不管是技术上有人赏识，还是人脉上有人打得通，都是他的能力，你自己技不如人，就别再抱怨了。”
好家伙，这人说话还真的是有点东西啊，是不是什么主任副主任都这么说话的？”哎呦，高主任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进去啊，你办公桌前两天孙总就特地咋呼了人过来打理干净了，就在那个窗边，“身后盈盈笑意齐耳短发的利落女人一边开口说话一边推开了门，”诶？林主任也在呢？”
这个女人高鸣知道，部门三个副主任里面唯一的女性，能力手腕交际都是一流的，上下都没什么人敢得罪她。
“郝主任，你刚去现场了？”高鸣也笑着跟了上去，“今天有点冷呢……”
郝菁取下安全帽，擦了擦额头被安全帽压出来的细汗：“现场还是热的，这马上都十一月份了，总该要冷下来了，下次去汽机那边的时候就不见得那么热了。”
林副主任也站起来，身边的小班长有点局促。
高鸣走过去跟两个人分别握了手寒暄几句，就着手自己的事情了。
高鸣用余光瞟了一眼有些局促的小班长，心里冷笑了一声：这种在人背后跟同事议论别的同事的人，难怪会被刷下来。
桌上虽然收拾过，各类文件都摆的齐，但是要处理的东西和材料还是不少的，高鸣一看到一坨一坨的材料头就疼，刚找出头绪郝菁就又递过来一沓文件：“孙总说了，这个以后归你管，本来这个是我管的，但是因为物资那边有个流程这件事归到我身上了，所以孙总就说把这个审批放给你，其实很轻松的，就是有点费时间，你看看。”
高鸣接过了，连声应了，但是怎么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快到饭点的时候，高鸣实在坐不住了，拿起安全帽去了厂房看了一圈，路过了控制室，果然听到大家都在说关于他的事情。
高鸣想了好一会儿，还是默默拿着安全帽走了，有些人说的话，那叫一个难听。
高鸣刚要走，刚好范小雨就回过头来，正好和高鸣对上了眼神，范小雨看见高鸣落寞地转头进了现场，犹豫了一下就拿了安全帽跟了上去。
“小雨姐，你去哪儿？要我说你就应该参与竞选，我觉得你的能力比那个高鸣强多了……”
范小雨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高鸣，嘴里随便说两句：”没有没有，诶……我刚听说那边轴承漏油，我去看看。“
范小雨逃也似的离开了控制室，三两步跟上去追到了高鸣。
“高鸣，你别听他们的话，他们都是在酸你的。”
高鸣在嘈杂的环境里都不想说话，听到范小雨的安慰之后的内心反而更加难受：“我没事的。”
“之前星星和我说过，只要你说‘没事’，那一定是有很大的问题，你千万不要别难受，我希望你能相信你自己，这就是你的努力得来的，你就稳稳地坐在那里。”现场实在是太吵了，范小雨说完这一大段，都说的声嘶力竭了，才让高鸣听清了。
范小雨说完了还是心怀忧虑地看了一眼高鸣。
高鸣听了范小雨的话，泛起了不自然的表情，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真的没事，你说得对，我谢谢你。“
范小雨不确定地看着高鸣好像想开了的样子，心里泛起了一阵难受，她不确定高鸣到底听了多少流言蜚语，到底有没有做好成为一个领导的准备。
范小雨甚至还担心是不是有人在利用他，算准了他做不好就把他做靶子，杀鸡儆猴。
高鸣终于有一次在正常时间下了班，坐在回家的厂车里，到了家里晚上不知道做些什么，还有大把的时间呆坐着，现在明明连述职报告都不用写了，高鸣却觉得莫名不习惯。
于景笑嘻嘻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我的高主任，今天工作感觉怎么样？”
高鸣极其疲惫地瘫在沙发上，顺手接过了小盒子，脑子也没转就直接打开：“这是什么啊？”
一拆开，高鸣就看见一对极为眼熟的耳坠，一边惊叹着爱不释手，一边惊喜地看着于景：“啊！这是‘谎言’啊！你拿回来了啊！”
于景伸手在高鸣眼前晃了晃，不可置信的说：“你是上班上傻了还是当主任当傻了，不就是你让我回去拿的吗？我还特地坐动车回去拿的诶，你忘了啊？我家老头子还骂了我一顿，说什么我早年就只会败家设计出来的东西就会赔钱啥的，你这不请我吃饭能行的啊？”
高鸣揉了揉头发，憨憨点头：“我想把它送给星星，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资格送给她。”
“你到底怎么了？你上了个班把脑子上坏了啊，怎么现在这么……”于景觉得高鸣的状态极为奇怪，想了好一会儿没有找到形容词，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高鸣自己说的。
“你是不是想说我现在变得极为不自信？”
“对！”于景“咣咣”点头，“你现在还不只是不自信，你现在周身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我也不知道你这个气息从何而来，只觉得你好像心如死灰，万念俱灰，你到底咋了？”
于景见高鸣像入定了一样一点没有反应，伸手推了推：“喂，你不会脑子真的傻了吧？你是不是被人算计了，说你是个关系户，说你是这个又有问题啊？“
高鸣缓过神：“那倒也不至于，就是听到了一些难听的话。”
“能有什么难听的话？说就说呗，嘴长在他身上，嘴唇一碰什么都说的出来，有的他们说，“于景十分洒脱，甚至调侃起高鸣，“快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到底能难听到什么人类极限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