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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外，宫门紧闭，只有负责警戒的锦衣卫肃然而立。
方从哲、刘一燝、孙承宗、冯君晨都一并站立在宫外，四个人虽然刚刚在暖阁各有主见，但此时却不再说话，只是安心地各自站着。
不一会儿，从里面钻出一个老太监来，正是皇帝的近侍王安，那太监几步走到了四个人面前，双拳一抱，讪笑道：“不好意思，万岁爷这几天哀伤过度，身子有些乏，这个时候还在歇息，不便会见，万岁爷口谕，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请大人们回去写一个折子，递上来即可，就不用面禀了。”
四个人都愣了一下，冯君晨和孙承宗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人知道，暖阁所议定的都是大事，不是一个折子两个折子能说清楚的，而且他们也知道，皇上拿到这个折子，必定会和东林的那帮参谋商议，而东林之中反对此事的人数不胜数，递折子只能失败，所以这事必须面禀才是最好的。
“请奏明皇上，事关重大，阁臣们不敢私自做主，还是要在圣驾前讲明白才是。”
一旁的方从哲突然开口。
他说完，看了一眼冯、孙二人，改革两税和清查田赋，他是赞同的，他执政这么多年，实在是受到掣肘太多，如今有这两人冲锋在前，他一时之间也多少有些心气了。
哪知道王安苦笑了一下，接着看了眼方从哲，道：“不是老奴有心刁难，实在是现在这个时候，老奴实在不敢去叫醒皇上啊。”
他这一句话，立刻让着四个人愣住了。
“都已经快下午了，皇上怎么还没醒？”刘一燝身为内阁首辅，自然知道轻重，便立刻问道，“莫不是圣体违和？你们这些人，皇上圣体违和，怎么还不报告内阁？”
王安一脸窘迫，便道：“刘阁老息怒，皇上的圣体无恙，只是昨晚劳累了，早晨才睡，便就一直没醒。”
再蠢的人也知道乾清宫里发生了什么，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方从哲轻轻咳嗽了两声，他将王安拉到了一旁，其余三人也不敢怠慢，跟着过去。
“大行皇帝国丧期间，这种事情你们这些奴才不懂吗？为什么不劝着皇上？”方从哲低声朝着王安喝着，他一手牵住王安的袖子，不让他跪下，一手拍着王安，其余的三人立刻将王安围在了中央，不让他高声说话。
王安则是一脸委屈，他将拂尘收在手上，看着围着他的四位朝廷大员，低声道：“不是奴婢们不懂，老奴也劝过皇上，可皇上是天子，他说什么，老奴怎么敢不听？再者说，这十位……”
王安刚想说，立刻知道自己多嘴了，便立刻掩口不语，来的这四个都是朝廷里大臣，也都是一时才俊，风流之才，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孙承宗看了眼王安，便立刻双拳一抱，道：“王公公，我们都是外朝的大臣，皇上在内廷的事情，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本不该管，但现在是大行皇帝国丧期间，凡是都要有个规矩，皇上晚上做些什么，臣等不能说，但你是皇上身边的近侍，该说的还是得说。”
“说说说，”王安连忙点头，他叹了口气，抱拳道：“老奴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皇上是咱们这些奴婢的天，皇上的龙体自然也是老奴们所担心的，只不过皇上昨晚兴致高得很，谁也劝不住，实话和大人们说，自前天晚上就是如此，一直到昨天晚上，皇上就一直都没听过，旁人都进不去，宫女们也都是依照情况送饭，奴婢们则在外候着，等着安排皇上的起居注。”
这一下，几个人都是一脸讶异，方从哲更是满脸不悦，可是却不好发作，他看着一旁的刘一燝和孙承宗。
“这件事，咱们最好写个奏折，和皇上说一下，皇上的圣体不仅仅是皇上自己的，也是江山社稷的。”
“太师所言极是，我和孙公回去之后会立刻发动诸臣上书。”刘一燝立刻点头，他看着孙承宗，从刚才暖阁就一直在唱反调的两人都相视点头。
倒是一旁的冯君晨按着王安问道：“公公刚刚说起，皇上宫里的十位美人是从哪来的？”
王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了一下，便道：“大人许是听错了，我也没说什么，皇上进宫之后，太妃娘娘从宫里选了些宫女，来服侍皇上了。”
四人一听，便立刻明白了，冯君晨轻轻咳嗽了两声，便低声道：“皇上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王安看了一眼冯君晨，一脸为难，冯君晨这句话也立刻引起了其他三人的警觉，孙承宗已经知道冯君晨的意思了，没有药物，皇上怎么可能会从前天玩到今天？宫里催情乱情的药物多得很，但这些药物太医院都有，有些甚至流通到了世面上，但是要知道，能让皇上连续玩上两三天的药物，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们没有一个敢有这个胆子给皇上调制，因为这件事要是被内阁或者朝廷里的言官知道了，这些御医不但会丢掉饭碗，甚至有可能丢掉名望家世。
“皇上圣体虚弱，本来就中气不足，如果吃了这些药，那就是内火上升，容易伤及肝肾，如今是夏末秋初，若是感染了风寒，内火外寒，内外交攻，实在是不太合适啊。”
冯君晨对于此中之道，倒是有些研究，他不无担心地看着其他三人。
其他三人都是朝廷里的重臣，自然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刘一燝一脸紧张，便对一旁的王安道：“一会你去太医院找些补充气血的药膳，都一并送到乾清宫，让皇上吃了。”
“皇上吃的药是谁呈上去的？”方从哲看着王安，问道。
“司礼监的秉笔崔公公，”王安连忙接口，“他也不知道从哪拿到的药，献给了皇上，说是神药，能够强身健体。”
“这个崔文升！”方从哲将袖子一甩，老脸涨得通红，“真是个糊涂人，大行皇帝在的时候，他就总在大行皇帝面前摆弄他的小聪明，奉承大行皇帝，如今又来奉承皇上。”
“这药不能再让皇上吃了，”孙承宗走到了王安面前，一脸肃然，“这药性子烈，皇上的圣体又虚，为了皇上圣体考虑，不能让皇上吃太多，倘若你劝不住，就让太子和皇次子去劝，倘若他们都劝不住，就让西李去劝。”
王安立刻眼睛一亮，心里对孙承宗实在是佩服的紧，这位太孙的前老师实在是太熟悉当初太子身边的一切了，西李是太子身边的李选侍，因为太子的两位选侍都姓李，为了以示区别，一个名为东李，一位唤做西李，这个西李厉害的紧，太子有时候的确很害怕她，有她在，倒是能劝住的。
“大行皇帝的葬议和登基大典，都是国家的大事，皇上都是需要亲自主持的，还是请皇上一定要以龙体为重。”方从哲在旁边补充了一句，王安连连点头。
“眼下的事情，还是劝皇上要紧，其他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刘一燝趁着这个机会，倡议道。
孙承宗和冯君晨虽然不情愿，但是此时也不能再说其他，只得按照刘一燝所说的，先劝皇帝。
乾清宫外，散发着幽冷的气氛。1618：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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