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自然是有的，朝廷里可是有一群人等着我带回些消息的，尤其是太子身边的臣僚，他们可都在等着首辅大人倒霉了。”
冯君晨叹了口气，笑着，这群朝廷里的官僚他可是熟悉的太多了。
“自打太子监国以来，太子身边的这群人可就一刻不停地在怂恿太子，要从首辅大人那里把朝廷给要回来。”严玉点点头，叹了口气。
“这都是群不怕死的，为了权力脑子已经分不清黑白轻重了。”冯君晨冷笑一声，“瞧瞧自打梃击案之后，太子身边都聚了些什么鸟人，再这么下去，太子早晚会被这些蠢人拖累。”
严玉点点头，他身在内宫，对于内宫中形形色色，波谲云诡的关系了如指掌，自打梃击案之后，圣上，太子和贵妃看上去相安无事，但是在里子里，各色人等正围着内宫之中的这三位主人互相争斗，这种斗争，比之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恐怕还要可怕。
“太子身处监国，本来就要小心，现在这样子，早晚是要出事的，冯兄，你自打入京之后，与詹事府的孙大人不是相熟吗？他是太孙的老师，好歹也提醒一下太子殿下。”
冯君晨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他笑着道：“恺阳先生是太孙殿下的老师，恺阳先生不开口，自然也轮不到我开口，再者说，太子殿下乃是未来继承大统的人，这种事情还要殿下自己去体会的好，我们这些人，最多是说说，只不过殿下身边的人比咱们名声高的，官位高的太多了。”
严玉一时没搞清楚冯君晨这话里意思，细细品味之后，突然醒悟，立刻道：“你们这些老狐狸，真是算计的清楚。”
“太子，太孙，”严玉苦笑着，这大明的皇帝，真是一代一代的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冯兄，你觉得张子云此人如何？”
冯君晨笑而不语，他坐在车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笑着道：“我冯君晨平素孤高自傲，这大明之内，庸碌无能之辈何其多哉？现在这辽东许多的人都把张子云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军户，以为大明这般的人有千千万万，却不知道这全天下的张子云只有一个。”
他脸露得意，普天之下，纷扰之中，能看穿一个人，恰如在漫漫黄沙之中寻出金粒一般，便就是面前的严公，在这一点上恐怕都不及他。
“这张子云竟然能够得冯兄如此的高评，真是让人始料不及啊！”
冯君晨却只是一脸笑意，却不言语，他看着严玉的脸笑道：“严公不也是如此吗？想当初，这三人结盟的主意可是严公您的主意啊！说起来，是严公带我认识了子云兄好吧。”
严玉被他这么一说，愣了一下，见冯君晨笑得得意，便也道：“会咬人的狗不会叫，那些个文官武将，吵吵闹闹的我是见多了，这个张子云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甚为隐忍，我只当是个小子，可是等看到他模范军在暗岛全歼了倭寇，我就觉得这小子心里可是有很多本事的。现在看来也是果然没错，如今他不过是个同知，便可以闹得满城风雨，这要是日后是总镇一方的人物，呵呵！”
“不错，”冯君晨点点头，笑着道：“在旁人眼中，只道是这个人是优柔寡断，殊不知他一旦认定一个目标便会竭力去做，训练模范军也好，创建登州商会也好，乃至于从萨尔浒逃出生天也好，这一步接着一步，他看上去不过是起了个主意，可是全部的要害都在他身上，凌雨柔也好，依依也好，杨泉也好，都跟着他的主意才走到现在的，而且件件都是对的，这个人，就像是仿佛能预见未来之事一般，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严玉摩挲着双手，他瞧着冯君晨，脸上略微有些讶异。
“冯兄言过其实了，一个小小的卫所同知，顶天了不过是个军户，最多一方镇守，你可是兵部武选司的郎中，又是天子门生，你这么说，莫非是要屈尊于一个军将之下。“
冯君晨却不说话，只是笑，严玉所说的没有一句话是错得，若以公论，他是庶吉士出身，又是兵部武选司的郎中，年纪轻轻，他日出将拜相，大有可为，若以私论，他和张子云虽然结识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私下里连书信来往都不多，然而他心里却清楚，这个张子云的全部还没有完全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因为他一直在努力避免树敌过多。
“琉球的事情严公是知道的吧，”冯君晨突然冷笑着，这让严玉立刻紧张起来。
“冯兄你在说的什么？”严玉笑着，手心却攥出汗来。
“别以为只有你可以手眼通天，大军调动，总会有些蛛丝马迹，上报兵部的密奏，兵马调动的迹象这些诸多事情都可以伪造，但京师里那些琉球的义士突然被人接走这种事，只要稍微有心自然是可以联系到的。”
严玉听他这么一说，原本紧张的心立刻放松下来，他笑着道：“冯兄，我真是佩服你，张子云做得那么要紧，还是被你看出来了，说真的，您要不是咱们这一头的，我还真得防着你。”
冯君晨却笑着摇摇头道：“严公，你这句话可也错了，我本不就是你这一头的，在下效忠的，乃是大明！乃是华夏！”
严玉笑着摆摆手，接着斜躺在车内的榻上，安之若素地道：“冯兄，依着你我二人之力，只要把这个张子云保下来，下一步你可想好了怎么走了吗？”
冯君晨却只是笑，并不说话，他拍了拍车门，马车立刻停下，小厮过来将车门拉开，冯君晨弯着腰，跳下车，接着在车下双拳一抱，道：“多谢先生载我一程，其他的事情我自是知道的。”
严玉不再多问，挥挥手，那车夫将门关上，接着便驾车而去。
望着马车远走，冯君晨的脸上却露出了一阵微笑，双手一背，默默地道：“严公啊严公，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除了狗不叫以外，人有时候也不会叫得。”
生在这个时代，遇到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嗯，若是几十年后他致仕了，他一定会将今日之传奇书写下来，不过也许后人会把他当做一个一开始就阿谀奉承之徒吧，不过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要看到一个人的未来到底有多难。
书名，便叫《巡游记》好了。
冯君晨心情大好，他快步向前，今日，便写下第一章好了。1618：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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