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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浪客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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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摇曳渐隐。

    映着四周的山趾交错,如犬牙切齿。

    谷底哪有专吃人心的凶兽?除得簌簌风雪与噼啪余火之外,唯有一口洞——一口生在山谷尽头的密洞。

    这口洞不会吃人,但里边却有两个人。两个身受重伤的人。

    北冥凛闭着眼,盘坐于昏暗寒洞的壁边。他的周身,如透光的树影一般,斑斑驳驳地褪去焦肉血痂,露出冰霜般的皮肤。他就像是呱呱坠地的婴儿,已重获新生。

    可是,他仍旧无法调息运气,因为他根本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他,还是一只鬼。

    “嗯呀……”

    忽有一声痛苦的呻吟,化开了他耳畔的冰封,灌入他脑中。

    他眉梢微微一动,兀自闭目道:“别动,你的后背是有七成被烈火烧伤,需要静养。”

    那在旁匍匐而卧的纳兰秋霜,是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她只觉得每一次呼吸,背后就如被十七八个虎背熊腰的行刑手,同时甩得一钢鞭,是痛得眼珠翻白、痛得没了边。

    北冥凛知道她很疼,因为他自己身上也正经历着这等裂肤剧痛。他道:“我已帮你处理过伤口,相信不出三日你这伤势就会好转。只不过……”话到此处,他忍不住睁眼瞥向纳兰秋霜,看着那深琥珀色的烂肉又道,“你的后背,恐怕会留下大片的疤痕……”

    没有一个女人,会希望自己身上留疤的。

    即便有些女人为情所困,会割腕自残,那也只是为挽留爱人而不择手段。

    女人,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润玉,若是留下了一道伤疤,那就是添了一抹瑕疵。懂门道的都晓得,有瑕疵和没瑕疵的籽料……那价钱可是有着云泥之别。

    纳兰秋霜出身名门,自然也懂其中相通之理。她的眼波开始不住地泛动,呼吸也开始急促;呼吸一急促,她的后背就更是疼得犹如撕皮裂肉;这剧痛阵阵袭来,她的眼中便涌起了朵朵剔透的泪花,滚滚跌落。

    北冥凛虽是个落拓不羁的冷傲剑客,但他也是个普通的人。是人,总会被感动——即便他的心脏已不会再跳,可他仍能感受到那份同情与恻隐之意。他终于觉得,自己还像是个人了。

    但他语气依旧冷漠,道:“你,为什么要做蠢事?”

    纳兰秋霜垂下明眸,苦笑了两声,道:“你认为,这是蠢事?”

    北冥凛哼得一声,道:“你明知会身受重伤,还一往无前。这不是蠢事,那是什么?”

    纳兰秋霜摇了摇头,心底苦涩顿起。她道:“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我不懂什么?”

    “你……你不懂女人。”

    “我的确不懂女人,也更不想懂你。”

    “呵呵,那你……那你还救我做什么?”

    纳兰秋霜的心,已如洞外那灰暗的余烬,被北风刮走。

    良久,她才动情又道:“你莫不如,让我安静地死在这个谷底,也好过被你伤透了心……”

    北冥凛闻之,心头不禁连颤。他怎可能不明白:一个女人奋不顾身,需要多大的爱和勇气呢?

    可他还是那盏冰炉子。

    还是那样静悄不语,寒寂地像尊冻死的肉身坐佛。

    他冷,极孤冷。若没有持之以恒的炙热,是绝不可能融开玄冰,见其内芯的。

    纳兰秋霜似是也心灰意凉,哭得半晌便不自觉地合上了双眼,带泪睡去……

    北冥凛等得片刻,才轻叹一声,想到:‘她,莫非真是对我有意?还是和先前一样,存心要设套圈我中计?’

    可当他边想边转眼,瞧见‘纳兰秋霜’那冻得蜷缩的单薄身子,和其背脊上大片的焦黄烂肉时……他又不由得责怪自己疑心太重、不够大度。

    喀喇一记,寒洞外的冰壁似被烈火烤得崩裂。

    北冥凛这盏冰炉子的外壳,同样也豁开了一道贯通炉体的裂痕。

    他提起腹中火之灵气,凝于指尖……哄地一声,燃起一团暖和的篝火置于足边。

    那火光绵柔而有情,充满怜爱与自责。不论任何一个女人,若是被这种火光照耀到,那都会扬起由衷的笑容,并往这团火光靠拢的。

    纳兰秋霜就是个女人,且是名门闺秀,自然也更依赖温柔与关怀。她在梦乡,如见到了漫天的桃花飘零,温暖的春风带着阵阵淡香向她靠近——而在梦外,是她在慢慢挪向那团篝火,挪向了散发淡香的北冥凛。

    这次,北冥凛也没有动。

    他只斜望着这个女人缓缓地向他移近,悄悄地把脑袋枕在了他盘曲的膝盖侧旁。

    他心想:‘漂亮的女人,未必满口谎话;聪明的女人,也未必心地不善良。或许,是我对她们产生了偏见……’

    就在北冥凛心波颤动,欲要不自觉地生情之时……他的耳畔,忽听到了窸窣古怪的声音。

    那声音先似暗夜下的小鬼在窃窃私语,渐渐又如千百颗巨细玉珠倾落在银盘之中,直至最后——他竟必须堵住耳洞,来抵挡这阵洪声低语!

    这言语虽字字清晰、句句可学,但北冥凛却听不懂这究竟是哪国哪族的方言?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被其中所蕴含的浓情厚意给吸引。就像是动情的丝竹音乐,无言无语,却能催人泪下。

    呼噜噜……

    低语,是从寒洞的深处传来的,且此时已透出了阵阵漆黑的灵风。

    北冥凛悄然挪开了纳兰秋霜的脑袋,替她枕舒服后,便起身走向那寒洞深处……

    他根本无心在意——这女人为何还能继续熟睡?好似全然没有听见这道洪亮的低语一般?因为,他眼前正看到的一切,都是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

    他越是靠近,那灵风就越是激猛。

    甚至都像一柄柄锋利的飞刀,在他耳畔凌空噼啪相撞!

    再走近几步,这漆黑的灵风便开始回旋聚拢,就像是要将一切的秘密都卷入前方的奇境之中……

    “这,这是……”

    缓步沓沓,北冥凛来到了洞窟的尽头。

    在尽头的幽暗寒壁之上,是闪耀着‘东玄世界’各族各部的文字。

    不过,这些文字写的都是同一句话——也是北冥凛正默念的一句话:“唯有情之人,方能过此‘忘情壁’?”

    不知这‘忘情壁’三字究竟有何魔力,北冥凛竟难自禁地伸出手指,往那灵气螺旋交汇的孔洞探去……

    只见石壁嗡嗡震荡,忽亮起了龟壳般的皲裂纹。转眼后,这些裂纹的壁块与闪耀的文字,便一同被那强劲的灵气漩涡给卷入亮蓝色的秘境。

    北冥凛则不然,他未被吸入。他在这幻如蓝天云间的洞口顿望了片刻,方才迈足。

    ……

    不是蔚天白云,却胜似碧洗苍穹。

    这‘忘情壁’之内,竟是一口晶莹透光的湖蓝冰洞。

    冰洞里绝对住过人,且是两个人。一方冰雕八仙桌上,是有两只碗、两双筷子、两枚调羹;桌旁的镂空冰花圆凳、凳身上的戏水鸳鸯,还有深处寒冰大床上的玉枕,皆是成双成对。

    北冥凛步入其中,似是可以想象一对世外高人在此隐居,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他也渴望过这种日子,每天练剑修灵、拆招对招。若是兴致一来,便去杀他几个罪大恶极的魔头、去平息几处江湖恩怨和硝烟战火,当然,更要去会一会最知心的至交好朋友。

    人,总是怕寂寞的。且越是站在高处的人,就越是寂寞。

    寂寞能改变一个人——北冥凛也不是天生就如此孤傲决绝的。

    他也有过天真,有过憧憬。可这些早在初有萌芽之时,便被剑气与鲜血所染。

    一个人,若是三岁就随父练剑,六岁就必须用剑杀人……那他不是成为一个嗜血如命的混世魔王,就会成为眼前的北冥凛。

    而如今,北冥凛的眼前也站着一个人。一个与他神似,同样浑身冰冷、没有心跳的人。

    这冰人,雕得惟妙如生、入木三分。它上身赤膊,肌肉与伤痕交纵并济,两腮飘逸的长髯分九绺向各斜飘,就像是九条飞龙向四方腾飞。一见此人的天王貌相,便犹如被四大怒目金刚同时瞪视,纵使神鬼亦会胆寒心惊。

    可北冥凛却不怕他,甚至一丁点的畏惧之意都未有。他仿佛是:见到了一位前世有缘的过命兄弟,今生得以再见,只有满心怅然。

    “这……这是?!”

    北冥凛这才注意到,冰人双手的姿势很是古怪。

    他右手斜握诀法,沉于左肋;左掌虚握拳头,弓于腰际。

    不像是在施展诀法,又不像是在使用某种拳招……这不伦不类的姿势,到底何为?

    北冥凛默然盯着这个姿势良久,恍然觉得这尊长髯冰人忽就动了起来!

    他的长髯如烟岚般缥缈蠕动;他的胸廓如江河般奔腾起伏!

    他的丹田在凝气,他的周身散发出了浓浓杀意!

    他的眼珠子里,透出了凶光!

    杀意,是剑客的灵魂。

    这灵魂一附体,剑也就随之归位。

    冰人那虚握的左拳之下,竟是有一团灵气化剑,朦胧可辨。

    北冥凛下意识地凝出了灵剑,摆好‘寒海吞鲸’的起手姿势。

    可他心里仍在发问:‘这雕像的起手剑式,为何如此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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