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着人群来到了林府前，入目一片喜庆的红色。
气派的府邸门口，正有个一身正红嫁衣的男子，他垂着头，柔顺的墨发从红色盖头下探出。
他规规矩矩地站着，仪仗队正在周围卖力地吹奏嫁曲，林府处处都是热闹和欢庆。
虽说，男子为妻，终归不成体统，可这林家小公子那是要嫁与龙神的啊！
而在娶亲前一周，林府上下更是笼罩在大片大片的祥云中，满满的祥瑞福报。
能得神明这般垂爱，林老爷和林夫人也早已放下忌讳，他们热热闹闹地办了这场喜事，此时还正笑呵呵地招呼着，将喜糖和喜果分发给所有来观礼的人。
暖阳看着塞进自己手中的喜糖，冲姜景云耳语道。
“那小河妖既然选择了凡尘，想必是放弃升仙路了。”
姜景云替他剥好糖纸，顺势将糖放入他嘴里。
“能与心悦之人朝夕相处，也很好。”
暖阳嘴里含着糖，闻言主动拉住他的手，冲他弯眉笑笑。
“我也这般想的。”
姜景云手指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眉眼微弯。
“诶！你们瞧，是龙神！”
“龙神来了！”
“龙神来娶亲啦！！”
随着周围的呼声，天边涌现出一团团琉璃彩云，云端之上，站着一人影。
他长身玉立，墨发高束，虽隔得远，看不清样貌，却能看到他身上穿着的大红喜袍。
万众瞩目下，他微微抬手，自掌心中飞快跃出了一尾用水化成的鲤鱼。
它像是在水中跳跃一般，动作轻盈优雅地朝镇子飞过来，晶莹剔透的身体在阳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彩。
周围百姓见此，纷纷下意识向后退了退，可那鲤鱼却温顺地停在了林家公子身侧。
它身形不断变大，最后摇摆了两下，示意林公子坐到自己背上。
只是，林家公子盖着红盖头，看不到，还好林府其它人反应快，连忙搀扶着他坐在了那鲤鱼的背上。
而这尾鲤鱼虽看似是水做的，却丝毫没有潮湿的腻感，反而像是玉石般圆润光滑。
林公子坐稳后，那鲤鱼便轻缓地跃动两下，带着人朝着云端而去。
在那里，‘龙神’正在那里等他的新娘子。
百姓中不少人都趁机磕头叩拜，诚心祈愿，甚至有人从家中搬出供桌香炉，要给龙神上贡。
随着鲤鱼的跃动，那位林公子的红盖头被风轻轻吹起。
红盖头下，是一张颠倒众生的温柔相貌，虽是男生女相，却又带着些说不明的凌厉感。
暖阳怔了怔，莫名感觉不太对。
“他不是凡人。”耳边，姜景云轻声与他说着，“是神。”
“......真正的龙神。”
暖阳瞳孔微缩，他再抬头看去，却见那位林公子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人。
明明隔着数远，他却似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在盖头落下的瞬间，他唇角微勾，一根手指竖起，抵在了唇前。
“嘘，勿要声张，也莫要同小鲤道明。”
他的声音宛如缥缈的一缕风，同时传入了两人耳中。
暖阳神情微怔，而那尾鲤鱼却已带他到了云端。
云间，鲤鱼精主动将人拦腰抱起，手冲着凡界挥了挥，无数水鲤鱼自他掌心跃出，口中携着一个个红色的小布袋，纷纷跃往人间。
凡在场观礼的人，都得了一个小布袋。
里面装着灵气饱满的果子。
凡人虽看不见灵气，却也知道这是神降，纷纷叩头拜谢。
暖阳也得了一个，他抬头望去，却见鲤鱼精已经带人消失在了天际。
想必，应是回到河中了吧。
“给你。”姜景云将自己的布袋子递到他面前，“这对你身体好。”
暖阳刚想说自己也有，姜景云便将袋子塞进了他手中。
“我若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闻言，暖阳看了一眼天色。
姜景云有任务在身，今日陪他下山闲逛，方才又一同观礼，已是耽搁不少时间。
“你要走了吗？”
姜景云垂眸看他，点头应道，“嗯。”
暖阳咬了咬唇，最后强撑起笑意，柔声道。
“好，那你快些去吧，莫要耽搁了时辰。”
“路上，自己也要当心些。”
闻言，姜景云张了张嘴，犹豫着，才轻声道。
“之后，我会将你今日给的情报回禀师门。”
“也许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再来见你。”
有了这份情报，仙门定会立刻采取措施，而他身为仙门首席弟子，自然也会参与其中。
这些道理，暖阳自是也懂的。
他上前拥住姜景云，“无妨，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你.....你也一定记得平平安安地来见我。”
姜景云柔和下眉眼，揉了揉他的头，“好。”
心中虽有不舍，但两人也知事情轻重缓急。
姜景云转身离去，暖阳站在原处未动，直到对方身影彻底不见，他才转了身，打算回山上。
路上，一人急匆匆地走过来，撞掉了暖阳手中的布袋。
“啊，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脚步一顿，连忙转身蹲下来帮他捡东西。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暖阳温和地冲对方应着无妨，可在拿回布袋时，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眼前此人明明就是个凡人，可他体内却有半颗....妖丹？
而这妖丹竟还在帮他续着命。
“这个人就是纪永益的爱人，莫文韵。”
天命书开口解答，暖阳闻言不禁一怔。
“这位公子？”莫文韵见暖阳看着他，也不说话，便舔了舔唇，小声道，“若是无事，那在下便走了？”
暖阳回过神，轻声道，“啊，无事，只是你这般匆忙，是要去何处？”
莫文韵指了指前面的铺子，笑意温和腼腆，“那个铺子每日此时都会上一批龙须酥。”
“我家娘子最爱吃那个。”
暖阳眉头微挑，“那便一起吧，我也想去那里看看。”
莫文韵一愣，也没有拒绝。
两人同行，暖阳状似无意地开口道，“你待你家娘子很好。”
莫文韵抚了抚长衫，举手投足间都是书卷气息，“我只是一介教书先生，自小身子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