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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碑帖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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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湖堤上的灯河渐渐顺流远去,柳家画舫终于停靠回岸边。

    陆英饮酒后本就有些微醺,加上熬夜困倦,下船时步履不够稳,踏上渡口前跘了下,眼看就要以脸抢地,好在桃宴反应及时,在他狗啃泥之前险险将他捞了回来。

    “酒量不济就直说。”连饮三壶依旧面不改色的桃宴搀住他,好笑的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不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是你那桃花酿太好喝,我没忍住贪杯了。”陆英轻笑,摆摆手慢吞吞的说:“花海虽说也有桃花酿,但都清淡得很,饮得多了,便如饮水,没滋味得很。”

    “是么。”桃宴瞟他一眼,开玩笑说:“那等你回天宫后,记得捎几坛下来,也好让我有机会品评一番。”

    二人谈笑着走下船,刚在渡口站定,便听到有人唤“皓言”,陆英闻声,方才还萦绕在脑中的醉意瞬间褪去一大半。

    “大哥?”

    他的嘴因惊讶半张着,眼看着穆祥英自渡口茶摊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这才勉强找回声音,磕磕巴巴的说:“你怎么……怎么还在……”

    “等你一起回去。”穆祥英面容沉静,淡淡道:“夜色已深,酒后纵马太过危险,你和我一起乘马车回去。”

    这理由听着十分合理,但陆英总觉着有哪儿不太对,他抬手在脸上挠了几下,偏头问站在身边的桃宴:“那我先走了?”

    桃宴觉得好笑:“走便走,问我作甚?”

    许是酒后脑子不清醒,陆英嘴上也没把门儿,张口便回:“我大哥等这么久,还不是想和你说说话,你陪他聊几句也好嘛。”

    话音将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顿时浑身僵硬,不敢回头去看穆祥英的表情。

    窗户纸强行被捅破,桃宴的表情也险些没绷住,搁在陆英胳膊上的手掐得十分用力,险些疼得陆英哼出声音。

    “说什么浑话?”

    素来奉行君子仪态的穆祥英被气得够呛,没忍住抬脚踹在陆英小腿上,斥他:“贪酒便罢了,竟还酒后胡言,看来皮又痒了!”

    陆英张嘴想反驳一句“闷葫芦不懂风情”,触到穆祥英警告的目光后立刻将嘴闭好,一个字也没敢吭。

    “柳小姐见谅。”

    穆祥英用力拽住陆英胳膊强行将他拉到身后,对着桃宴微微欠身,作揖道歉说:“舍弟酒后失言,姑娘莫要怪罪。”

    他道歉的样子格外真诚,好像真的没有半分私心,桃宴看在眼里,心底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不悦。

    “不会。”她神情淡漠,“我本就没放在心上。”

    穆祥英微弓的脊背瞬间僵硬。

    旁观者清,陆英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多多少少嗅出了点两倾心的味道,他双眼微眯,在那二人快要被沉默淹没时突然出声道:“说起来,大哥你不是早就想请柳小姐帮忙鉴赏家里那几册古碑碑帖么?我问过她了,她说可以。”

    桃宴的眼瞬间瞪成核桃:你能不能不要裹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缺心眼儿弟弟难得机灵一回,穆祥英心领神会,不等桃宴反应,迅速回答:“那就有劳柳小姐了。”

    桃宴哭笑不得,点头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憋了半天才没好气的说:“待我得闲再说。”

    “您何时得闲呢?”穆祥英紧追不舍。

    桃宴抬眸看他,眼中虽满是嗔意,却又隐隐带着丝不自觉的甜,她拢袖而立,露出一副十分苦恼的表情,蹙眉沉吟好半晌,才在穆祥英心跳至喉咙之前开了金口:“三日后,带着碑帖来博闻书坊寻我。”

    佳人应约,穆祥英在心中憋了整整两年的倾慕之情终于看到希望,满腔喜悦难以言表,冷面公子竟头回忘了矜持,在心悦之人面前展颜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

    自诩淡泊的桃花妖被这抹笑容晃了眼,下意识偏头避开,白皙的脸颊上竟也飞起两片桃花粉,娇美的好似豆蔻年华、懵懂青涩的可爱姑娘。

    陆英看着两人,没忍住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一盏茶后,穆祥英终于结束寒暄回到马车上,陆英已经早早躺在方枕上打瞌睡,见他撩起帘子上车,眯着眼含含糊糊的说:“终于道别完了?”

    穆祥英原本柔和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一巴掌拍到陆英屁股上,冷声道:“起来!”

    陆英困劲儿深沉实在不想起,索性任他拍打,翻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起不来,就这么说吧。”

    穆祥英气笑,抬手扯住后衣领将他拉起来,没好气的说:“起来,说正事。”

    陆英被勒着没法儿再睡,只好老老实实坐起身,将枕头拉到背后靠着,懒洋洋道:“行,您说。”

    “你为何骗我?”

    秋后算账跑不掉,穆祥英开口第一个问题果然是质问陆英为何说谎,陆英偏头瞟他一眼,好笑的说:“你说呢?刚才在码头你那醋坛子都快扣我脑门儿上了,我要是跟你说今夜与柳小姐有约,你铁定要么想方设法把我锁家里,要么死皮赖脸跟后面,我才不干呢。”

    穆祥英脸上挂不住,瞪他:“我是那种人么?”

    陆英但笑不语:是不是你自己还不清楚?

    “罢了,不谈这个。”

    兴师问罪变成自打耳光,穆祥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今晚我见了元弘毅,从他那儿收到不少消息,江东蕴越近来海寇猖獗,江东军守将庞晖章治军不力,皇上虽派了两位监军,却依旧无甚起色。昨日在枢密院,我听那几位老家伙的意思,貌似想一同给皇上递封折子,奏请更换守将。”

    “一方守将哪里是几位文臣一封折子说换就能换的?”陆英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说:“况且就算要换也得皇上自个儿挑,那些老家伙心里都藏着小九九,今天皇上点头同意换人,明天他们就会为了人选掐起来,堰平城内勾心斗角,蕴越海寇依旧烧杀抢掠,可怜那些无辜的蕴越百姓,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不错,这么多年,总算长进了些。”

    穆祥英满意点头:“朝中武将多有派系,我仔细捋了一遍,目前仍未能寻到一位既负将才,又清廉自持的武官。堰平无人可堪重任,正是地方武将们出头的大好时机,我想,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方子期在江东军的品阶提上来。”

    “他?”陆英坐正身体,挑眉道:“他才多大?又无军功傍身,怎么提拔?”

    “立军功可不单只靠上阵杀敌。”

    穆祥英自袖中取出一张牛皮纸卷,解了绳子在陆英面前摊开,陆英探头就着灯笼火光眯眼细看,发现纸上是一幅用炭笔精细绘成的蕴越海图,图上不仅清晰标出了暗礁的位置,还详细画出了夏季的海风风向,右下角整齐写着几行小字,提醒看图人此海图仅供参考之用,具体情况应由本人现场考察,并根据季节变化判断海风动向,制定不同的出海计划。

    陆英看着那几行熟悉的小楷,心头不禁一阵狂跳,下意识攥住穆祥英胳膊,急切的追问:“这图是谁给你的?”

    穆祥英从他看图的眼神猜到他认出了杨逸思的笔迹,却依旧面不改色,故作随意道:“方子期送来的,这是他与本地一位老兵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绘制的最新海图,没有经过庞晖章,直接由安插在蕴越的线人送到了我这里。”

    陆英眼中的火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明日会单独求见皇上,向他递呈这份海图,并推举方子期为江东军副将。”穆祥英将海图仔仔细细卷起收好,垂眸道:“方霁明乃一代名将,当年在狱中含冤而死引得不少名人扼腕,甚至还有几位文豪为他写了悼诗。皇上早就有意拔了献王这颗钉子,若得知方子期是方霁明遗孤,既是名将之后,又与献王杀父之仇,定会欣然应允。”

    “可皇上突然提拔方子期必然引起庞晖章怀疑,若他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战场混乱直接除掉方子期,你这枚棋可就废了。”

    陆英双眉紧锁:“况且江东军追随庞晖章多年,怎会心甘情愿服从一位没上过战场的副将,就算给了他副将之职,怕也只是个空架子。”

    “方子期的确不值得信服,可方霁明值得。”穆祥英笑得从容:“虎父无犬子,传奇名将的儿子必然与常人不同,只要他方子期能成功打下第一仗,我敢打赌,有半数江东军将会从庞改姓方。”

    “哦?”陆英挑眉:“那他要如何打下第一仗?”

    “简单。”

    穆祥英自袖中取出另一张羊皮纸,没有打开,只捏在指尖晃了晃,似笑非笑的说:“只需让现任副将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然后照着这张假海图驶进贼窝,真英雄便可在领将失利时挺身而出,回狂澜于既倒,支大厦于将倾,成为江东军新的人心所向。”

    “若他回不来也支不起呢?”陆英毫不留情的泼凉水:“你就怎知他能打赢?”

    “他当然能打赢。”穆祥英轻笑出声,深邃的眼中满是戏谑:“收钱办事,天经地义,就算是海贼,也懂怎么做生意。”

    陆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悄悄坐得离他远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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