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龙不压地头蛇,黄三几个人一瘸一拐的撤走,走之前还对着宋昭放了狠话。
“昭昭,你没事吧。”确定人已经走远了,苏安才放下警惕,转身看着他身后的宋昭,刚才危急时刻,多亏了她反应机敏。
“我没事,谢谢你了。”宋昭道谢,同仇敌忾的境地一结束,气氛登时尴尬起来,毕竟昨晚上刚拒了他的心意,宋昭眼下没法坦然面对他。
“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一毛头小子跑过来,扯住宋昭的衣袖,伸出手讨赏。
“真棒!”宋昭从荷包里摸出两文钱,放在小孩手里,小孩接过钱,嘎嘣一咬,兴冲冲的跑开了。
“昭昭,这...难不成...”苏安一开始有些疑惑,瞬间反应过来,按理说黄三跑了好一会儿了,衙门的人应该赶过来了,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儿,怕是黄三被人唬了。
“对,是我让他去吆喝的。”宋昭莞尔一笑,证实了苏安的猜想。
“昭昭果真冰雪聪颖,是在下愚钝了。”苏安随时随地,毫不掩饰的表达着对眼前心上人的欣赏。
大哥..实在是..大可不必..宋昭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眼下难题已然解决,隔壁水果摊子的大娘巴巴的凑上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这个黄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心眼的很,又嚣张跋扈,你最近可小心点。”
宋昭点点头,生意还得继续做,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至于这些宵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对了,苏大哥,你怎么...”一天不到,已经见过两次面,宋昭心头有些疑惑,这也太巧了。
“我..我去百草堂送药材,正准备往回走,过来买点东西。”苏安目光躲闪,神色些许的不自然。
他早上出门前听宋笙提了一嘴,说是宋昭今日要去镇上摆摊儿,送完东西后,特地绕路过来,只想着远远的能瞧上她一眼。
一想起刚才所发生之事,苏安心底一阵后怕,若不是碰巧遇上,周围没个相帮的人,宋昭今日恐怕要吃亏。
宋昭没得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眼瞅着吃过午饭,人又多了起来,她先是给苏安盛了一份冰粉,作为刚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谢礼,苏安打了一架,这会儿正烧心的很,这冰粉似是天降甘露,将他从苦夏里解救出来。
“闺女,上午那会儿是你在这卖冰粉不?”老太太牵着小孙子,拄着拐棍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奶奶,是我哩。”宋昭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至耳后,细声道。
“哎,那就没找错人,早上我听隔壁小柳子说街上来了家卖冰粉的,好吃的很,馋的我家幺儿一直喊着要吃,幸好你没走,要不我俩准得跑空。”老太太拿帕子擦擦脸上的汗,抱怨着这天儿热的,走两步就汗津津的。
“奶奶,我就要吃这个,我就要吃这个。”小男孩指着冰粉嚷嚷道。
“好好好,奶奶这就给你买,闺女,你这冰粉五文钱一碗吗?”老太太哆哆嗦嗦的掏出细密针脚的荷包。
宋昭应了一声,待收了钱,迅速盛了一碗冰粉,多浇上了些糖浆,递给小孩。
苏安见宋昭忙着,不好慢条斯理的细品,三下五除二的将碗里剩余的冰粉一并填进肚子,顺手把碗冲洗干净,收拾好。
“苏大哥,您放那就行,一会儿我一起收拾,快别忙活了。”宋昭难以为情,刚刚得他解围,这会儿哪里还有再麻烦人家的道理。
苏安利落的把上午用的碗叠放在一处,就着水细细的冲洗起来。
“我闲着无事,正好帮帮你,待人多了,你且忙呢。”
宋昭拗不过他,只好由他去了。
“小姑娘,你这是卖的什么?”一男人凑近,指着小孩吃的冰粉问道。
“大叔,这是冰粉,一种小吃,冰冰凉凉的,正适合夏天吃呢。”宋昭轻言浅笑。
“给我装一份吧,我瞧着这孩子吃的恁香。”王管家从庄子上回来,正愁不知道给自家小少爷买什么零嘴,恰巧看见宋昭卖的稀罕玩意儿,少爷嘴挑的很,说不定会喜欢这个。
“大叔,我这冰粉都是现调现卖,您要是带走的话,我这没有合适的容器,您看...”宋昭有些犯难,古代没有打包盒真真是不方便。
“你开个价,连这碗也一并卖给我吧,若是我家少爷吃着欢喜,我肯定是会再来的。”王管家也是个爽快人,多付了宋昭两文钱,连碗带冰粉,一并买走。
街上又热闹起来,大家平日里见惯了各式各样的蜜饯糕点和糖葫芦,头次看见冰粉,都好奇的很,宋昭的定价也不高,就连那庄稼汉,咬咬牙也能来上一碗尝尝鲜,来来往往买冰粉的越来越多,她一人又是收钱,又是调料,手忙脚乱。
苏安瞧着宋昭忙的鼻尖沁了汗,也来不及擦,他将抹干净水的碗整理好,一一放置在背篓里,从兜里掏出帕子,递给她,宋昭随手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细汗。
一旁的小娘子见此景,低声笑道。
“你家夫君,真是心细,人又勤快又体贴,可比我家那口子好多了。”
宋昭微微一愣,笑意僵在脸上,她忙的转圈,哪里顾忌上这个,此刻被小娘子一打趣,才反应过来,握在手里的帕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苏安站的不远,自然也听见了小娘子的话,登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忙替宋昭辩解道。
“这位夫人,我与昭昭不曾有夫妻之名,是您误会了,我们俩是同村,在街上偶遇,我过来帮忙罢了。”
宋昭呵呵干笑两声,趁人没注意,将帕子塞进自己衣袖处,想着晚上回去洗干净,再还给苏安。
小娘子捂嘴偷笑,她可不这么觉得,这小郎君虽忙活着,又是收拾碗勺,又是准备食材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卖冰粉的这姑娘身上,如此说是同村,可是掩耳盗铃了。
她看破不说破,冲着宋昭暧昧的笑笑。
宋昭有些无可奈何,她看了一眼苏安,只见苏安温柔地望着她,眼底是一片和煦的笑意,她没由来的心口轻轻一颤,顿时同手同脚起来。这家伙,真是撩不自知。
苏安见她神色有异,担心是小娘子的话让宋昭不高兴,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俩人之间刚刚缓和的气氛忽的又微妙起来。
“小叫花子,大中午的挡在店门口,真是晦气,滚一边去,别在这碍事。”对面面馆里一小二,骂骂咧咧的端着盆脏水出来,闭眼往外泼,门口蹲着的小孩迅速起身躲过,趁着小二不注意,冲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宋昭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过去,打从刚才起,她便注意到,这孩子一直,眼直勾勾的盯着冰粉,一眨不眨。
“昭昭,那个小孩儿,你可认得?”苏安见宋昭朝对面张望,温声问道。
宋昭摇摇头,“不认得,我瞧他在那蹲了好一会儿了,不知道想干什么。”
小男孩一身朴素短打,虽是补丁摞着补丁,但浆洗的很是干净,他蹲在摊子的不远处,目不转睛的巴巴望着冰粉,嘴里不住的咽口水。
被小二赶跑后,他又换了个位置,继续蹲守在宋昭摊子的对面。
宋昭表示压力山大,她冲那孩子招招手。
“漂亮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呀。”小孩屁颠屁颠的过来,他蹲下身子,眼瞅着碗里的冰粉,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手心里握着的几个铜板已经沁满了汗,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宋昭瞧他穿着,便知不是个富裕人家,她自然看得出来,这孩子是惦记上了她的冰粉,只怕是囊中有些羞涩。
“你一直瞧姐姐干嘛?”宋昭故意逗弄他。
“我..我没有一直瞧漂亮姐姐,我是..我是觉得姐姐家的冰粉闻起来真甜,跟漂亮姐姐笑起来一样甜。”小孩羞红了脸,低着头紧张的搓着衣角。
宋昭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毛头小子,人不大,嘴倒是很甜,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叫她心头一阵舒坦。
“想不想吃?”宋昭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问道。
小孩儿猛地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姐姐这还缺一个帮忙吆喝的人,这样,你帮姐姐把最后这些卖掉,姐姐给你留一份,当做你今天工作的报酬,如何?”倒不是宋昭没有爱心,只是她向来不喜别人做“伸手党”,想要得到什么,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坐享其成那可不行。
小孩眼睛瞪的老大,使劲点头。
“漂亮姐姐说话算数,我帮姐姐卖掉这些,姐姐给我一份你的冰粉。”说着,他伸出小拇指,欲与宋昭拉钩。
宋昭配合的伸出手,与他一起拉钩。“放心,姐姐说到做到,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绝不会出尔反尔...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姐姐,我叫许意,杂然相许的许,心满意足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