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煦炎所说的狮子头炒饭,就只是狮子头炒饭。字面意思,任何调料都不放。狮子头切碎以后跟米饭炒在一起,油都只放了几滴。
“里面有脆骨,特别好吃。”杨煦炎边炒边吸溜口水。
阿姨做的狮子头色香味俱全,放了足量的肉,加热后香气四溢,再配上香米和紫米蒸的米饭,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充斥着饭香。
寇睿端着两个盘子,站在一旁认真地观看。他不会做饭,平时也很少进厨房。看杨煦炎的动作,虽然不算熟练,但比他强几百倍。
吃宵夜对他来说也很新奇,毕竟他几乎不吃宵夜,如果吃也是牛奶饼干面包一类,因为爷爷奶奶睡得早,通常会给他准备些简单小零食,而且很反感叫外卖。同样,他也没点灯熬油到后半夜过,因为一旦过了十一二点,起夜的爷爷奶奶会轮番来催他赶紧睡,以及科普各种晚睡、熬夜会得的病症。
“盘子。”杨煦炎的手伸到他面前。
寇睿赶紧递上一个盘子,问:“好了?”
“当然。你以为有多难,要不是你,我直接吃凉的。”杨煦炎盛完一盘递给他,又拿走了另一个盘子,“别多想,我只是想展示一下我出神入化的厨艺,怎么样?”
寇睿睁着两只大眼睛都没看出“出神入化”在哪里,所以只能闭眼吹。
“厉害。”
杨煦炎对夸赞大概要求不高,如此虚浮的夸赞也能让他扬起傲娇的下巴,自吹道:“那是。”
两盘炒饭,全程花了五分钟不到,步骤简单到寇睿这种厨房小白觉得自己也可以了。
炒饭配水果沙拉,是这一年里,寇睿吃过的最舒服的一顿宵夜。吃完宵夜已经十二点半,杨煦炎打着饱嗝说:“我还有一张卷子,你写完了吗?”
“写完了,我洗,你去写。”寇睿虽然不会做饭,但洗碗、收拾厨房还是可以的。
“你怎么写这么快?”杨煦炎瘫在椅子上不动弹,惊讶地看着寇睿。
寇睿边收拾边说:“物化卷,以前做过类似的题型。”
“问个事儿,”杨煦炎歪头枕在椅背上,餐灯下懒洋洋的样子像要融化的冰淇淋,“你是不是刷过挺多卷子。”
“不知道。”寇睿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杨煦炎歪头看着厨房里的背影,嘟哝道:“估计就是,又不让你出去玩,又不许交‘不三不四’的朋友,也只能闷头学习刷卷子。”单看寇睿跟爷爷奶奶的关系,估计跟俩老人凑一块也有什么可聊的,久而久之,他的玩伴只有“学习”。
寇睿回头看他,那表情似乎在思考杨煦炎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半晌后点了下头。
杨煦炎叹气,寇睿是他从小到大所有朋友里最另类的一个,也是最让他又了解欲望的一个。他起身回了卧室,寇睿回来时,卷子他已经做了一半。
寇睿坐下后开始翻书,书是从七中校办买的新书,另外还有一套贺静给他邮来的旧书。杨煦炎知道,平时两套书寇睿都会看,而且看书的速度十分惊人。
杨煦炎几次走神看他,都发现他隔一分多钟就会翻页,有的甚至是十几秒。况且他看的是语文。
他纳闷道:“翻书玩呢?”
“打扰你了?”寇睿说着起身,拿了一新一旧两本在手里,“我去外面背。”
背?杨煦炎满脸问号,原来唰唰唰翻书也叫背书。玛德!果真是个外星人吧!
最后一张卷子做完,杨煦炎爬上床的时候,寇睿也回来了,端着一杯水。
“我不喝。”杨煦炎脸朝下砸在床上,含含糊糊地说。
“‘睡前半杯水’,是你妈留的?”寇睿把水放到他那边床头,垂眸看他,“起来喝了。”
餐桌边的墙上贴了很多便利贴,看字体应该是闫凌、杨听直和阿姨三人留的,都是些日常叮嘱的话。类似“明天变天加衣服”“别忘了吃银杏叶片”“冰箱里有酱牛肉”“一天八杯水,睡前半杯水”这些话,贴了满满一墙。寇睿在外面看了很久。
“哎~~~”杨煦炎蛄蛹着爬到床头,端过水杯一饮而尽,他把空杯朝寇睿举了举,“尿床了冲走你。”
寇睿拿走杯子去洗,再回来,屋里响起了小呼噜声。他关灯躺到床上,听着呼噜声,心里越来越平静。
他的手机没有开机,他爸妈和杨煦炎的爸妈都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似乎对他们过分的举动默许了似的保持着沉默。
他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就像上学期事情突然爆发时,他不知道他将会变成什么样一样。不过,因为有了长达半年之久的突变期,他已经学会了面对所有猝不及防的意外。
只是,他忘了,惊喜也是意外的一种。
比如,在他旁边这个打着呼噜的人。
就是他远走1300多公里,遇到的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黑暗中,寇睿转身面朝里,视线停在旁边模糊的轮廓上,看到眼皮发沉才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他抱着一个很沉的东西一直在滚烫的土地上逃跑,身后是乌泱泱追赶着他的人,挥舞着胳膊叫喊着。抱着的东西看不清形状、看不清样子,但他心里清楚一定不能丢掉,只是那东西越来越沉,沉的他迈不开脚,双脚渐渐陷入看不清的道路里,身后的人群就快追上了……
“啊!”
寇睿猛地睁开眼,好一会儿眼前还是黑的,耳畔的喊声犹在。
天亮了,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偷偷潜入满是瞌睡虫的卧室。
寇睿后知后觉他为什么做了那样一个梦,有一半的原因是杨旭炎的双腿斜着压在他大腿上。
而且一只脚的拇指和中指还勾着他睡裤边缘。
他坐起身,抓着杨煦炎的脚腕把腿从身上挪下去。
杨旭炎哼唧着翻身,从斜躺变成了横躺在床上,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
寇睿下床,先去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户。
窗外阳光明媚,天空是剔透的蓝,空气清新,鸟鸣阵阵。小广场上已经有晨练的人。楼下的环道上接连跑过几个人,间或有上班的人急匆匆走过。
“几点了?”杨煦炎含糊地问。
“六点半。”寇睿进了卫生间,牙刷刚塞进嘴里,就听卧室了传来“咚”的一声,接着急促的脚步声跑进浴室。
拉门打开的同时,杨煦炎的身影从他身后闪过,冲到马桶边时裤子已经溜到了膝盖。
“哗……”
寇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