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谭上空，罗宾身后的披风被吹到身前，他站在滴水兽上，沉默地接受安娜长达半分钟的注视，准确来说，是审视。
安娜张了张嘴还没发声，达米安就先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按下耳内的通讯装置，再次开始接受她下一轮的注视。
女孩很有耐心，她有的是时间弄清问题，可等他通讯一结束，她开口说出第一个词“你”，就被他打断了，“专心任务。”
他从腰间的万能腰带里摸出望远镜紧接着一言不发地观察情况，现在刚过十二点，但达米安已经在考虑用那根把精心制作的开胃菜固定在一起的木棍刺伤自己的手，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让她别再问那个问题——他是不是早就喜欢上她了。
答案显而易见，但是如果蝙蝠侠之子真的老实回答，他恐怕会让自己恼羞成怒到死亡。
刺伤自己远非一个完美的计划，这将使他被禁止巡逻至少一周，可能会让他与父亲、潘尼沃斯或格雷森中的任何一个进行不舒服的谈话，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
面对假正经回避问话的罗宾，安娜撇着嘴巴掏出了手机，开始网上冲浪默默点赞。她们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的保护对象也回到自己屋里，在新的警报响起之前，他们可以随意安排时间。
按照往常来说，当一天结束，他们会去某个地方，可能是韦恩庄园，可能是蝙蝠堡垒，或者她的某个安全屋。安娜会跟达米安坐在歌利亚的背上，分享美食，而托普会飞在一边接住他们扔过去的肉类零食。
或者一边吃零食一边指出对方任务时的错误，吵架、小型可控的打架...再或者什么也不说，她靠在达米安的背上，或者在他怀里，安静地让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他们的约会是哥谭的雨夜、窗台、无休止的反派，以及与情趣一样的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架。
“嗷，他真可爱。”安娜看到了蜘蛛侠的分享，点开看了之后瞬间被萌化，在热度很高的评论区里迅速地打上一连串表情。
“谁？”达米安敏锐地放下装模作样的望远镜，绷不住了，马上第一时间握着她的手把手机往他的方向偏去，几乎是看清内容的第一时间，他的眉头就狠狠地拧了起来，“加菲尔德？！你的审美类型什么时候这么多元化了？！”
如果说他跟少年泰坦的每一位都发生过矛盾，人际关系并不好，那么野兽小子绝对是他想吐槽最多的一个。当女朋友夸赞他的敌人时，达米安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相当不美好，“如果他能停止发推特，少年泰坦的名声会比现在好十倍。”
“可他很...”安娜本想再说他很可爱，看到达米安已经快具象化的酸气，立刻改了口，说，“多变...我是说，虽然他是一整个动物园，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才是。”安娜补充了一句，她发誓她绝对没有故意说甜言蜜语。
他有着深邃的五官，翠绿的眼睛，自然晒黑的肤色，不管是俊美长相还是强壮漂亮的肌肉都符合她的色批本质。他明明聪慧冷静在大部分事情上都很有主见条理清晰，但往往会为了她犯蠢，和她一起陷入困窘之中。
在危境时，他会给人由衷的安全感，每当她自己都觉得人生要重开了的时候，看到他及时的出现，又会觉得“啊，也没那么糟，大不了一起重开呗”，这样的达米安·韦恩当然是她喜欢的类型，也是所有人都应该要喜欢的类型——只是绝大部分的人没法和她一样见识到这么深的层次。
“你在试图蒙混过关吗？”达米安的嘴角有了些诚实的笑容弧度，为了掩饰，他抬起头看着月亮、星星，然后又回去看她，除了她唇上的微笑、白兰地在她脸颊上留下的淡淡红晕，她的眼睛看起来几乎是更亮的绿色。
“你知道我很诚实的。不过既然都说到这个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除了我以外，”安娜凑近他，好奇地问，“可爱型的？”
“不，我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达米安觉得她的问题很傻，他垂眼看向她的手机，忍不住伸手取消了那个点赞，然后才说，“事实上，以前我讨厌绝大部分的人。”
关于喜欢的类型，他没有明确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其实他确实有一种类型：雪白的皮肤、绿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头发、芭蕾舞者的优雅、二十年脑淤血的沙雕和一个好像从不知道痛苦的孩子的心。
但他没有说出口，他觉得她应该懂，或者说她明明知道却还来问他，就想看他在她面前窘迫出丑的样子。
安娜更靠近了一步，把手放在达米安的手臂上，那是暖暖的，哪怕隔着层布料。她不再逼问那个死亡问题，而是转了转眼珠子，看起来很期待地说：“这是个更了解彼此喜好的机会，你最喜欢的动物——噢，熊猫，我记得你说过，那...”
她滤过几个她知道答案的问题，比如最喜欢的书、音乐、电影、美食、天气...然后眼睛一亮，兴奋地想到一个问题，“你有最喜欢的假期吗？”
“万圣节？”安娜率先发起猜测。
那明明是你最喜欢的假期。达米安腹诽，他并不是和她一样会在万圣节打扮成其他超级英雄还各种捣蛋的人。当他看着安娜亮起的眼睛和兴奋的脸，突然觉得她说的也没错，他是挺喜欢可爱型的——她很可爱，他一早就知道了。
“别开玩笑了，”达米安故作矜持，面对她有点想笑但冷酷地说，“当然不是。”
“噢，拜托，”安娜遗憾地呜咽着，像个孩子，她或许是对有人居然不喜欢万圣节而感到难过，但这没打击她的自信心，她继续问，“那是复活节吗？柔软的兔子和复活节彩蛋？”
那也是她比较喜欢的日子。
“我不是蹒跚学步的孩子。”达米安无情地说了实话。安娜又觉得他这是在内涵自己幼稚。
“那圣诞节？雪、礼物和驯鹿？”安娜越是受挫，越是想知道。
“很蠢。”社会到不能再社会的米傲天同学直言不讳，再度戳碎了安娜脆弱敏感的内心。
“罗宾，我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告诉我吧。难道是情人节？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会告诉某人，”安娜愈挫愈勇，最后都摆出了点撒娇的姿态，“拜托。”
达米安沉默着，不是因为他没有喜欢的节日，问题是他真的有一个最喜欢的，或者，准确来说，不是节日本身，而是他最期待的一个庆祝活动，他真心地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欢乐时刻。
不过他不是很想分享这些信息——出于面子的原因。
“它好玩吗？”无论如何，安娜又试了一次，尽管她现在应该知道这种程度的询问对拥有达米安这样耐心和训练有素的人不起作用。但话又说回来，她还有其他威逼利诱的方法，“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带你去看大熊猫——你一直想去看的那只。”
很蠢的威逼利诱。
但令人尴尬的是，像安娜这样会撒娇又会卖萌的家伙真的提出了一个很让人心动且非常有趣的提议，因为达米安真的很想看大熊猫，他想和安娜一起看熊猫，即使那只是因为那会让安娜开心的笑。
“不。”虽然如此，达米安·韦恩不是随便就能屈服的，因为他知道再坚持一下，他就会看到她如何不顾颜面的撒娇打滚。
“哦，但这意味着你有一个最喜欢的。”安娜眨了眨眼睛，欢快地加大筹码，“我可以给你买冰淇淋或者棉花糖。”
达米安用一种怜悯又好笑的眼神看着她，“我不会说的。”
“拜托，大米，”安娜的声音是恳求的，“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那样够了吗？”
“我不——”
“你就告诉我嘛，拜托~”安娜捏着他披风的一角晃了晃。
在达米安的角度看来，她又娇小又可爱，水润的绿眼睛又大又亮地嵌在脸上，里面的期待和可怜足以让人心软，她的声线听起来那么软萌，而且一个人情外加参观动物园听起来很诱人......
但达米安依旧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比现在更好，他是说，坚持得更久。
“你的生日。”他说。
仅仅一秒钟后，他意识到撒谎也是一种选择。
“什么？”安娜睁大了眼睛。
她的眼睛在达米安眼里真他妈大的可爱。
说谎甚至是更好的选择。达米安想，他的脸颊在燃烧，但为时已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尝试他还能做的事情挽救一下，但他全做错了，所有的话语已经控制不住地蹦跶了出来，“我不在乎节日，但我在意你。”
他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只知道这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而安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她有些责怪达米安不按套路出牌，明明直男的时候直的要死一句人话也不说，现在又突如其来弄什么直球，搞得怪浪漫的，让她现在的反应如此缓慢，少女心直接迷路在了他深邃的绿眼睛里。
傲娇的达米安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他从安娜的身上看到了温暖，看到了充满希望的喜悦和爱，他看到了他看着安娜时的感受，而那种感受洗刷掉了所有的羞赧窘迫。
“真巧，你的生日也是我最喜欢的节日。”安娜被他眼罩白膜下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想闪躲，和达米安一样，她这么认真郑重地说这些情话，也会感到不好意思的，可她移不开眼，他看起来...太有魅力了，她觉得她会在他身上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