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那只青色的鸟儿飞了回来,落在石桌上,望月一眼就见到了它脚上的手链,迅速解下,看见上面的两颗铃铛,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一个踉跄没站稳,往后退了两大步。
看着手中的手链,望月满眼惊恐:“真的……是姐姐!”
脑海里涌起了一段儿时的回忆。
那个时候顾青岚还年轻,温柔美丽,在云家堡院子里的秋千下,抱着才五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用七色彩线织了两条手链,两颗铃铛的给姐姐,一颗铃铛的给弟弟。
然后叮嘱他们:“这个,是娘亲从福云寺求回来的七色彩线和幸运符,你们以后都要随身带着,保你们一生平安,知道吗?”
姐姐问:“不能取下来吗?”
顾青岚摇头:“不行哦!”
弟弟顽皮,拽着手上的链子问:“那洗澡要不要取下来?”
顾青岚还是摇头,顺带敲了敲他脑门:“不、行!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取下来,知道吗?”
姐弟俩同步地点头:“知道了。”
回到现实,望月忽然身子一软,坐回了石桌旁,看着手链面色发白:“姐姐……真的是姐姐……”
忽地,他又正色起来,一把坐直:“不能留在东都了,为了姐姐……必须回云家堡!”
转过头,他朝着鸟儿说了声:“去吧小灵,告诉姐姐,我回云家堡了!去吧!”
鸟儿叫两声,“唰”地飞走了。
*
天亮,西门客栈的小二送早膳来的时候,看见满月双手戴上了手套,忍不住疑惑了一下。
虽然是入冬了,但东都不至于冷到需要戴手套的地步。
满月发现了,把双手藏到了桌子底下,漫不经心地开始打探:“小二哥,最近东都城有什么大事发生不?”
店小二都是健谈的,都是最爱八卦的。
“那可当然有了!前几天武林大会,那事情可大了去了——”
满月挑了挑眉,继续问:“是么?怎么了?”
小二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把武林大会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顺带的,还把武林三大世家和江玉楼之间的恩怨都给捋了一遍。
听到最后,满月脸色发白,桌子下的手悄悄攥成了拳。
小二终于发现她脸色不对了,忙找借口告辞:“客官您慢用,小的先去忙了!”
等店小二一走,满月愤然一拳砸在桌上,双目通红:“爹和娘死了……他们死了?”
没错,直到这时她才知道,云家堡夫妇已死,但店小二并不知道是谁杀的,只是听说回来,武林大会上,云家堡小姐和少主,杀了大师兄云苍,替云家堡堡主夫妇报了仇。
满月眼泪掉下来,又是一拳捶在桌上:“定是那冒充我之人,害死爹娘,杀了云苍师兄,还骗过了所有人——”
深吸一口气,满月愤愤起誓:“我云满月发誓,一定会揪出真凶!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起身,早膳也没吃,满月拿起包袱就离开了客栈。
店小二告诉过她,云家堡小姐和少主正暂住在南家,问仙山庄。
古岳宗。
南星眠先醒了,身体里有股久违的轻盈,自从一年多前中了子夜醉之后,他许久没有这么舒畅的感觉了。
小心坐起,忽然发现满月趴在自己床前睡着了。
张张嘴想叫醒她,看见她越发苍白的脸色又不忍了,举起两手用力握了握,眼里透出一股惊喜。
他能自由地控制内力了,体内毒素似乎已经清除了!
这么说,白芥子真的成功替他解毒了——
难得地,大冰山终于露出了笑容,垂首看向满月,心间一片暖意。
若没有她,恐怕他迟早得像剑仙南风白一样,死在子夜醉之下吧?
这么一想,心脏微微一缩,手伸向满月脸颊,拨开她颊边的发丝,轻轻喊了声:“月儿。”
满月心不安,睡得浅,一下就醒了,朦胧的睡眼还没张开就反射性地喊:“南星眠!南星眠你别死——”
“月儿!”南星眠抓住她双肩,“我在这儿,我没事!”
满月终于清醒过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南星眠:“我……不是在做梦吧?”
白芥子说他挺过来就没事了,如今,天已大亮,窗外的阳光正明媚。
“没有,你不是在做梦,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了!”
南星眠捧着她脸颊,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晰。
满月瞬间张大双眸,眼里闪出泪光,片刻后,“哇”一声哭了出来:“你没事了……南星眠你没事了!你的毒解了——”
南星眠第一次对着她展开了笑容:“对,我没事了!月儿,多亏你……我才能解了这子夜醉的毒……”
四目相对,他眼神不再冰冷,温柔而炽烈,是的,他的毒解了,终于,有了可以给她承诺的资格了!
“月儿,我们回南家,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忽地,满月笑容僵住。
从今以后……再也不分开?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看她愣住,南星眠笑容也逐渐消失:“月儿,怎么了?月儿——”
满月忽然推开了他的手,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南星眠看着她,她避开了他眼神,望着地面,淡淡地说了句:“我去告诉白芨他们!”
说完,掉头就冲了出去,快得南星眠都来不及阻止:“月儿——”
*
子夜醉的毒已清,南星眠他们向燕云飞告辞下山,到了西城门口,满月脚步停住了。
因为南星眠在下山时说过一句话:“先回南家。”
白家一家三口走在前面,南星眠也一时不察,把她落下了几步的距离才发现,猝然停住脚步。
白芨他们也发现了,转身回来,看着满月一个人站在那儿,低着头,显然不想再往前走。
南星眠也望着她,似乎在考虑是劝她,还是直接打包扛走更好,她不想去南家,南星眠懂,白芨也懂。
看看他们二人,为免南星眠真的把她打包扛走,白芨走回了满月身旁说:“满月,我知道你担心先生,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去一趟南家,起码也要给舅舅上柱香,是不是?”
提起南颂天,满月顿时无法拒绝,在她内心深处,一直都认为,南颂天是因她而死的,如今在他死后,难道她连去给他上柱香鞠个躬都不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