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丽妃脸色骤变，逐渐由白转青，但很快又淡定下来，眼神狠厉：“太子？”
想了想，瞥向彩绫，悻悻地：“与本宫何干？”
“……”
彩绫不敢再说什么，但手还是在抖。
此时，闹鬼的事也传到了长宁宫。
惠妃正好去拜访皇后，奉茶之后，太监宫女们就被遣散了，剩下两人和贴身的宫女，皇后霍然一拍桌子：“哼！自作聪明！这谣言可是你散播的？”
手持佛珠的惠妃淡定从容，叹一口气说：“皇后明鉴，个中因由，自当心中有数。”
皇后瞥一眼惠妃，怒气转瞬就消了：“这后宫……难得安宁了这么些年，又要不太平了。”
“……”惠妃不说话，神色甚是凄惶。
皇后也是一声叹，口气柔和下来：“本宫知道，太子死后你一直伤心难过，但人已经不在了，你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闻言，惠妃又是一声长叹，眼眶红了：“太子虽不是我亲生，但终归由我一手带大……他不愿当我亲娘也就罢了，就连死后化作冤魂，也是回兰心殿，不来我惠然居么？”
眼看惠妃要哭出来了，皇后无奈摇摇头。
有太监迅速来报：“皇后娘娘！皇上那边有消息了！”
两人当即正色起来，皇后坐正：“说！”
太监也不避嫌惠妃，如实呈报：“皇上派出去找公主的禁军侍卫似乎是带了什么消息回来，今日下了早朝之后，就跟皇上一直关在御书房直到现在。”
皇后又拍了一下桌子：“瑶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听着皇后的牢骚，惠妃若有所思，但没有说话。
想了想，皇后似乎也发现了不妥：“不对，禁军侍卫带回来的若是瑶儿的消息，又何须跟皇上商议这么久？”
“是！”太监回复，“老奴听宫门口的值班侍卫说，派出去的人似乎是连夜进宫的，今晨入宫之后，皇上正在早朝，就一直在朝堂门外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御书房服侍的宫女太监也一直没被传唤，里面定是在议什么大事！”
“大事？”
皇后疑惑，惠妃也陷入了沉思。
“自打太子大丧过后，朝中还能有什么大事让皇上如此紧张？”
见皇后左思右想得不出个结论，惠妃忽然念头一闪：“既然是派去找公主的禁军侍卫，那想必是跟公主有关，娘娘不妨派人暗中打探一下，公主在宫外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皇后赞同地点点头，依言吩咐了人下去办，惠妃也就不再多言，闭上眼静心念佛。
皇后悄悄看她一眼，神色有些微妙，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御书房中，皇帝终于遣走了回来通报的禁军侍卫，一个人呆在御书房里，对着一幅画泪眼婆娑。
画中画的是一个美貌女子，怀抱婴儿，虽然未经打扮，但姿容绝色，堪称绝世美人。
怀中婴儿只有小猫一般大，像是刚出生不久，正放声大哭，小手挥舞在空中，但女子噙着笑，神情没有一丝厌烦，反如春风般温柔让人心醉。
那是为人母亲的温柔。
转眼几十年，皇帝也老了，华发丛生，胡子也白了一半。
泪水忍回去，长出一口气，皇帝轻叹：“这么多年了，太子的死，是朕……辜负了你啊。”
言罢，仰起头眼圈又泛起泪水，眨眨眼才稀释下去，不敢再看，转身朝龙椅走去。
画中，那婴儿挥舞的手臂上，隐约有一截皮肤颜色格外不一样。
皇帝在案前一阵笔走龙蛇，放下笔一声大喊：“来人啊！”
门外进来一个太监，恭敬弯下腰。
“传秦太医入宫！”
太监上前，领了诏书，即刻转身而去。
未几，秦太医匆匆入宫，来到御书房，参拜过后，皇帝单刀直入问：“爱卿，可查出太子所中之毒究竟是何物？”
秦致远深深凝起眉，想了想，坦白回答：“回皇上，臣……暂时还未曾有眉目。”
“荒唐——”皇帝怒喝，“什么毒，能瞒得过你杏林圣手的眼睛？太子已死了三月有余，至今，还找不出是什么毒，那如何查出下毒之人？堂堂太子，莫非要死不瞑目？！”
秦致远并没有被皇帝怒气震慑，略有些犹豫：“皇上息怒，此毒实在奇特，臣翻查医案典籍，想起曾在神农经中见过记载，只是臣手上只有下卷，上卷和中卷都在臣师兄的女儿手上，早在三个月前，臣已经派人去找，只是……暂未有消息。”
三个月前的白芨并不在旧居，秦致远派去的人无功而返，再打听到千草门人都在凌霄城，派人赶过去之时，白芨已经去了千草镇，等秦致远的人打听出来赶到千草镇，白芨又已经在满月他们后面去了东都。
于是就这么一直错过了，秦致远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他已经得到消息，东都有千草门的人出现了，所以，这次他打算亲自去找。
秦致远也不隐瞒，向皇帝坦白：“请皇上放心，接下来，臣会亲自去找，相信不日内定有所获。”
“好！”皇帝大笔一挥，“朕准你这几日不必上朝，务必查出太子之死的真相！”
“是！”
*
满月烧得越发严重，发了一身淋漓的大汗，迷迷糊糊地说胡话，从昨夜一直睡到今日傍晚，没清醒过。
南星眠守在床畔半步都没离开过，银针在她身上扎了个遍，但他眉心反而越皱越紧，贺兰瑶已经急得在床前来来回回走了几百趟。
“药好了！”
白芨端着药冲进来，南星眠迅速收了银针，坐到床头扶起她上身让她靠在怀里，白芨把药送过来，满月的脑袋歪了下去，没有一点意识。
“这怎么把药喝下去呢……”白芨也有些着急了起来。
“怎么回事嘛！”贺兰瑶真的忍不住了，“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严重？白芨你是千草门的大师姐，你精通医术，怎么会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白芨抿了抿唇：“表哥都没办法，我能怎样？”
“什么？”贺兰瑶有些震惊，“他难道医术比你还好吗？”
白芨默默点头：“表哥从小跟我爹学医，是我爹最出色的学生，除了我爹，当今只怕没有人能在医术上胜过表哥。”
“！！”贺兰瑶看着南星眠目瞪口呆。
许久，她才讷讷地：“既然……你这么厉害……你快救她啊！”
南星眠闭闭眼，眉心锁成一个死结，难得露出了个不耐烦的神情，没搭理贺兰瑶，绕过满月肩膀的手臂抬起她下颚，另一手朝白芨一伸：“药！”
白芨愣了愣，虽然不明白他想干嘛，但还是赶紧送了过去。
南星眠接过药碗，一仰头，全灌进了自己嘴里，两姑娘瞪大眼睛，还没叫出来，只见他头一低，直接吻了下去——
贺兰瑶倒吸一口气：“嘶——”
这好像不是她能免费看的东西……但——好想看下去啊！
白芨已经不知所措地僵住了，直到南星眠把空药碗塞回来她才忙接住。
空出手来，南星眠掰开满月下巴，把所有的药全灌进她嘴里，满月呛到了，挣扎起来，被他牢牢按住，双唇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似乎这么一呛，让满月微微转醒，满嘴苦涩吐不了，只好一点一点咽下去。
睫毛微微抖动着，那一瞬间，满月似乎张开了眼，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了南星眠，凑得好近好近……
嘴里的药吞完了，她又睡了过去。
门外忽然一声大喝：“你干什么——”
贺兰瑶和白芨被吓得骤然一惊，回头只见无命的剑锋已经凌厉地扑向南星眠。
她们连喊都来不及，无命卷起的那阵风已经扑到了脸上，闪着寒光的长剑“噗”一声扎进了南星眠右肩。
“无命！别冲动——”文先生的阻止已经来不及。
鲜血瞬间染红南星眠的白衣，白芨尖叫起来：“表哥——”
南星眠反倒像没知觉一样，不闪不躲，确定满月把药都吞完了，反手两指捏住无命的剑锋，一用力，“咔擦”一声，剑身断成了两截，掌心一翻，凌厉的掌风朝无命扑来，逼得他往后退了一大步。
下一秒，南星眠已经抬起头，单手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半截断剑，顷刻，血流如注。
“表哥！”
白芨慌了神，还好反应够快，抓住绢帕一把按住了他伤口，扭头就朝无命瞪了过去：“你怎么出手伤人——”
门口，文先生带着燕行之和望月还有苏叶培忠他们一起冲了进来。
无命回过神，这才看见南星眠怀里垂着头没有半点意识的满月，一瞬间，他明白过来了。
南星眠伤得不算轻，很隐忍地咳了两声，脸色已经白了。
贺兰瑶更是气得朝无命大叫：“你有病啊？！没看见他在救人么？脑子不好使眼睛也瞎了吗？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真是莽、夫——”
若是以往无命定会骂回去，但此刻知道自己理亏，纵然多不甘心，他也说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