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下来,毕竟,话不是燕行之亲口说的。
南星眠眸色深沉而严肃,若是燕行之真变成敌人,两人之间势必要有一场大战。
满月缓缓转眼看向望月,许久,悠悠地问:“那……望月你呢?”
望月愣一下,垂下眼认错:“姐姐我错了……燕大哥已经跟我说了,爹和娘死时,三少主正跟燕大哥一起,他并不是真凶。”
满月苦涩一笑:“……你是云家堡少主,跟你燕大哥不是一样,身不由己吗?”
“……”望月怔住,他毕竟年纪还小,没想到这么多。
“既然你知道我身不由己……”
燕行之沉着声,嗓音微微低哑,不顾无命的阻拦,一步步朝满月去。
无命只能护着满月步步后退,剑尖虽然向着他,但终归是刺不下去。
直到南星眠的长箫横在身前,燕行之猝然停住,转头看向他:“你们都知道……我身不由己,为何……还不愿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南星眠声音凉凉,“是道不同。”
燕行之心间微微刺痛,目光转向满月。
他跟她,道不同吗?明明云燕两家是世交,明明他们早有婚约在身,明明他们就该是天生一对,为何此刻,却竟然殊途难归?
满月眼眶微红:“燕行之,不如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听到后半句话,燕行之面色一白,胸口仿佛插了一把刀。
满月暗暗攥了攥拳,忍下不舍,看向望月:“你帮我……好好照顾望月,我不想……让你们为难,所以……”
就此分别。
“不!我不要——”望月拨开南星眠和无命,直奔满月,一把抱住,“我再也不要跟姐姐分开了——”
满月不挣扎,那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以往的望月,在她失落伤心的时候,也会抱着她,安慰她:“姐姐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在姐姐身边,永远不离开姐姐的!”
满月忽然笑了,轻轻推开望月,仰起头,轻轻替望月拂开鬓角的发丝:“……望月长大了,都比姐姐高了……”
此刻,现代还是古代,满月有些分不清,但很快,她往后退了一步,认真而严肃:“望月,你长大了,要学会负重前行了,你身上背负着云家堡,背负着父母的冀望,你不能任性了,知道吗?”
“姐姐……”
望月都快哭了,伸手要拉她,被满月狠狠甩开:“我说了!我不是你姐姐——”
这个残忍的事实,让望月瞬间脸色白了下来。
满月把心一横:“你们……走吧。”
一时,气氛僵滞到了极点,燕行之和望月站在那儿,既无话可说,也一动不动。
南星眠眸色越发地深沉。
其实很好解决,他走就行,所有矛盾都源自于他这个被武林正道人人追杀的大魔头。
但……
他悄然攥紧手中的长箫。
答应过一定会帮满月找到琉璃镜,他不能离开!连满月都能说到做到,他若做不到,岂不是连一个小女子都不如?
对,他不能离开她,除非找到琉璃镜!
南星眠深深吸一口气,仿佛找到了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要离开的可以不必是他。
还是满月打破僵局:“培忠大哥,你们也走吧,告诉先生,有机会我一定回去看他的!”
深蓝深绯急了。
“先生早知道有一天小姐你会怕连累玄机阁,先生说了,玄机阁不怕被连累!”
“对!先生料事如神,他的安排定不会有错,小姐,我们不会走的!”
满月一阵感动。
培忠往前一步:“小姐,深蓝深绯说的没错,我们只听先生的安排,不会轻易丢下小姐不管的,而且,先生有信传来。”
满月急切地问:“先生说什么?”
培忠说:“先生让我们一路东行,去东都,他已经先一步动身前往,如今不管凌霄城还是云上城,都已经来了太多武林门派势力,不宜久留!先生还特意吩咐,燕宗主和望月少主务必同行,留下来若被其他武林门派缠住,便会更加身不由己!”
南星眠:“你们迟迟未跟上,就是接到了传信?”
培忠点头:“对,我们碰上了苏叶派来传信的人,才误了脚程没能跟上,之后遇见燕宗主和望月少主,我们便一同行动了。”
转向满月,培忠语重心长:“小姐,先生一切都了然于胸,既然先生已经做好安排,我们不妨听先生所言,前往东都,跟先生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一直没说话的贺兰瑶开口了:“你们就别在这儿吵来吵去没个结果了,本姑娘可是真金白银请了你们当保镖的!”
贺兰瑶分别朝南星眠和满月看了一眼,两手一抱:“不过你们就只会拉着本姑娘到处躲……”
想了想,她转向了燕行之:“你是古岳宗宗主对吧?听说你武功很好,这么着吧,本姑娘也雇你了!你就跟他们一起,保护本姑娘!”
一时,燕行之满头疑惑,看向满月和南星眠,这姑娘哪位?
满月解释:“这位姑娘叫贺兰瑶,她确实……雇了我们当保镖。”
燕行之他们更纳闷了,这个节骨眼上,还给别人当保镖?
但贺兰瑶没给机会他们问出口:“好了!本姑娘才是花钱的,都听我的!你们不是要去东都么?正好,本姑娘也要去东都,走吧!”
如此一来,满月也再没有理由跟燕行之和望月他们分道扬镳了。
看了眼南星眠,他似乎也不反对,满月也不再说什么。
“好了,上路!”
贺兰瑶率先大摇大摆走在了最前面,其他人也都跟上,但南星眠却站着没动。
于是,满月停了下来,无命和燕行之还有望月他们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贺兰瑶不耐烦地回头,所有人视线齐刷刷聚向南星眠。
满月望着他,欲言又止,燕行之和无命沉默着,最终还是培忠开口。
“三少主不必担心有所不便,先生定会有妥善安排,不会让你跟南家的人碰上。”
问仙山庄,就在东都。
事实上,武林三大世家,除了云家,南家和燕家都在东都,古岳宗在西,问仙山庄在东。
南星眠是被问仙山庄庄主,也就是他父亲南颂天赶出南家的,东都是南家势力范围,回去势必会碰上,到时候免不了会有摩擦。
满月明白这点,但他不去东都的话,她就不会去,连带着,无命燕行之他们都不会去,文先生的安排就白费了。
一切,就看南星眠的了,所以大家都看着他。
许久,他才清清浅浅地开口:“走吧。”
看他走在了前面,满月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他没有逃避,而是选择了面对,这是好事。
满月跟上,其他人自然也就跟上了,反倒是贺兰瑶被落在了最后,她顿时不满了,大步赶上去,骂骂咧咧了一路。
“喂!你们就这么保护本姑娘的啊?我可是出钱的人……喂——有没有人听见我说话啊——”
*
东都,贺兰王朝国都,在贺兰王朝疆域最东面,满月一行走了足足两个月才到。
不愧是国都,还未入城就已经人山人海,入城官道也满是四方而来的商旅和当地摊贩们,就连官道,也格外宽敞平整。
满月贺兰瑶和望月坐在马车里,无命和燕行之赶车,培忠和深蓝深绯已经骑马先一步进城打点安排。
南星眠骑马,但跟他们离得远远的,他太容易被认出来了,尤其在这繁华热闹的都城。
满月时不时掀开窗帘远远望他一眼,确定他平安无事,然后用力抱紧怀里的小背包顶住腹部,脸色雪白,人也焉焉的。
身旁的贺兰瑶看了她一眼,忽然喊了一声:“停车!”
燕行之忙拽住了缰绳,无命掀开车帘紧张兮兮地探头进去:“怎么了?”
大家都齐刷刷看着贺兰瑶,贺兰瑶叹气:“让南星眠过来。”
无命当即反驳:“为什么?!”
燕行之也不解,看向满月,发现她脸色不正常地苍白:“发生什么事了?”
满月抱紧小背包,强撑起一个笑,摇了摇头。
贺兰瑶不耐烦了,朝无命吼:“让你去你就去!”
“哎,你——”
无命气不打一处来,望月忽然起身,拉长着脸不声不响地下了车,朝南星眠飞快地跑去。
满月忽然紧张,想喊已经来不及,事实上,她也没多少力气喊了,只能又掀开窗帘望过去,燕行之也伸头望着。
“这小子倒是知趣。”
贺兰瑶笑了笑,结果惹来无命一个不满地眼神。
望月飞快跑到南星眠马前,气鼓鼓地瞪着他,马背上,南星眠愕然又不解。
他哪儿得罪这位云家少主了吗?
望月把腰一叉:“你,坐马车里去!”
“……”南星眠更是不解。
望月也懒得跟他解释,弯腰就问旁边坐地上摆摊的小贩:“你可知道东方不败是谁?”
顷刻,小贩脸色剧变,见鬼似地卷起地上的货物,拔腿就跑,快得就像一阵风。
望月略带得意地望着南星眠,南星眠闭闭眼,太阳穴附近的血管跳了起来。
这小子,在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