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一时怔了,自从和荀衍遇见后,看多了穿黑袍的模样,如今一身白,有些恍然。
狭长的美目带着笑意,脸上说不出的柔和,背光而立。沈毓看的痴了,无端地想起个人。
荀衍真像是什么人的影子。
沈毓张口想说什么,对上那双琥珀色,在阳光下有些剔透的眼。荀衍先开了口:“毓弟,好巧。”
“是啊,真巧。”沈毓打个哈哈应和着。
“毓弟……”
“秦越兄……”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都蓦地闭了嘴。
“你先。”沈毓一合扇子,饶有兴味地催促着。
“无甚。”荀衍眼光下移,直直盯向扇坠。
顺着视线看到那枚血玉,沈毓挑挑眉:“秦越兄送的,是不舍得了吗?”
言语间颇有调侃意。也是,这把扇子是丑些,坠着的玉却成色尚好,绝非凡品。
质地润泽呈象牙色,浸染的一抹血红晕染开,形状像极了涅槃的凤凰。
沈毓也不好夺人所爱,正要摘下却被制止。
只见荀衍轻轻摇头:“不必。”
“送出的东西,没有要回的道理。”
一旁的空梧插了嘴:“施主,您是来找师父的吗?”荀衍这才注意到空梧,再看到边上的小姑娘时,眼神一暗。
童童看着他们两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和荀衍对视上,笑起来两点梨涡,张口想说什么。
这时又有一个人进来,撂帘子干脆利落,是温小侯。小姑娘见她兄长进来了,捂住嘴。
温小侯抽抽嘴角,招手:“小妹,过来。”
小姑娘乖乖跑过去,被一把抱起来。
少年冷眼看着他们两人,打量眼沈毓,又转向荀衍,拧了眉。
他俩也不认得,温小侯怕是在怪罪,以为荀衍是自己带来的。
沈毓为两人搭桥,介绍着:“这个是温小侯,这个是秦越兄……”
也不知道这个假身份是做什么的,沈毓哽住。
“茶商。”荀衍颔首微笑,“来扬州买茶的。”
这话说的无可挑剔,沈毓心里叹服。
“神光寺的杏岭春是一绝。”温小侯也笑笑。
怀里的小姑娘看看自家兄长,又看看荀衍,眉眼弯弯不知在想什么。
沈毓这个先开口的反而成了局外人,拍拍空梧咳嗽两声:“慧能大师呢?”
“在后面。”三个人异口同声。
沈毓顿顿,拱手:“多谢温小侯、秦越兄。”
“不必称温小侯,温彻便好。”少年似笑非笑,“沈兄快去见见大师。”
嘴角有些讥讽的意味,沈毓只觉不好。
人群里口口相传的,被自己害的家破人亡的老婆子?沈毓倒吸一口凉气,这回难办。
“小妹,我们去阿姐那。”小姑娘看了一眼荀衍,点点头。两个人这么走了。
空梧笑嘻嘻的:“还得去替师父传信呢,现在施主您们来了,我走啦!”
就剩下沈毓和荀衍两个,场面略尴尬。
荀衍示意着,沈毓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大师在处走去。
“秦越兄只是来买茶的吗?”沈毓试探地开口。
“还有赴约。”荀衍走在前头,只一个背影。
“哦,秦越兄的故人。”沈毓说的轻松随意,荀衍步子却沉重起来。
静默着,这段路漫长起来,直到走完。
推门前,荀衍开口:“毓弟,以后还是别提这些了。”沈毓干笑了两声。
屋里陈设简单,床上躺着一个,床边坐着一个。坐着的正是慧能大师,穿着靛青僧袍。沈毓瞧到侧面,正合眼手里拨着佛珠,念念有词。
听到两人进来动静后,睁了眼,起身双手合十微微弯腰围:“沈施主。”
顿顿:“秦施主,你们来了。”
沈毓回了礼:“不知大师请我们来所为何事?”他不避讳地把自己和荀衍,代成了我们。
荀衍不吭声,只听沈毓说着。
慧能大师看向床榻:“这个施主要见你们。”
沈毓心中诧异,抢先一步走上前,这一看惊了。
躺着的哪是什么老婆子,青丝披散,竟是女子。现在合着眼,面容白净,模样瞧着有些熟悉。沈毓和荀衍面面相觑,两人齐齐地看向慧能大师。
“是温施主一行人来时救的。”慧能看了眼女子,“昏迷前一直在念叨沈施主的名字。”
沈毓皱眉,这个他是真不认得。
不过长相却莫名熟悉,像谁呢。
“我不认得。”沈毓摇摇头,刷地打开扇子。看着荀衍盯着女子出神,折扇一撇挡上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就这些吗?”沈毓有点疑惑,弯弯绕绕只为这。
慧能张口正欲说话,这时女子却醒了,她眼中满是惊惶:“别杀我!”
沈毓抽抽嘴角:“没人要杀你。怎么了?”
女子颤抖着,好不容易缓过来。看清了沈毓的脸后,试探地叫一声:“少爷?”
沈毓看了她半晌,才认出来:“你是七喜?”
七喜是厨房里的小厮,怎么现在成了女子。
“你为何在这。”沈毓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顾不得七喜为何是女子了,昨夜家里派人接他下山,七喜怕就是这么混进去的。
现在却只得她一人,其他人是死了?
七喜看到其他两人,摇摇头。沈毓轻咳一声:“大师,秦越兄,你们先出去吧。”
“我跟她单独说说话。”
等他们出去了,七喜敛了惊慌神色,镇静的仿佛刚才只是作戏。
沈毓看到这一秒变脸,心下叹服。
“主人。”七喜双手抱拳,“属下办事不力。”
她顿了顿:“不过消息已经按您说的放出去了。”
沈毓听的云里雾里,看着七喜一脸认真样,这是什么意思。他眼皮一跳,主人?
应该说的是原主,原主居然这么不简单。
放出去的消息又是指什么。
沈毓想着上神光寺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本以为自己是无关人等,没想到会是重要一环。
含糊地应着:“你说的办事不力是?”
他懒洋洋地把玩着扇柄,问的轻松随意。
谁知七喜利落下床,跪倒在地,额头上冷汗直冒:“都是属下的错,请主人责罚。”
“错在何处?”沈毓心里犯着嘀咕。
“虎符……丢了。”